沈扬停好自行车,去了办公室。
开完早会之后,出去跑业务的两个销售就先走了,其他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事。
裁员对农场来说,是一件大事。不过销售部是刚成立的新部门,所以即便是裁员,也裁不到销售部的头上,大家都没有被裁的危机感。
加上沈扬的工作目标明确,就是把农场的农产品销售业绩冲上去。在他的带领下,销售部的同事们,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工作氛围十分积极向上,也没人有心思去管别的事。
但他们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诺大的农场一时间暗流涌动,每个人的心里都揣着一个小心思。
当谣言愈演愈烈,农场里的工作氛围都有了变化。
原本就勤恳踏实的员工,为了在领导那挣个好印象,工作更加认真起来。
而一些靠着关系进来,实际上肚子里没有几两货的员工,都纷纷紧张起来,很多人都动起了小脑筋,各种找关系送礼,想要把自己的饭碗给保住。
这下,可难住了李场长。这次的改革,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插手,只会帮助沈扬更快的大刀阔斧。
再说了,他要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现在的他,只想在退休之前,真真正正地为四道泉农场做实事。
他想要带领农场的几千名员工,过上更好的日子,想要带领四道泉农场,走向更好的明天。
可送礼的人还是摸到了他家,几乎要把他家门槛给踏破了。
李明远只能躲着,躲到后来,被逼得晚上回自己家都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进了家门灯都不敢开,拉严了窗帘假装自己不在家。
据说有人托关系找到了市里面的领导,由领导出面请李场长吃饭,李场长都称病没有露面。
又有人把找关系的主意打到了杨乃林身上,不过杨乃林直接闭门谢客,没有给想走后门的人一点机会。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送礼找关系压根没有用。李场长这回是铁了心的不卖一分一毫的人情,看来,这次的改革是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也改变不了了。
这也让那些平日里就喜欢投机取巧,只想着摸鱼度日,拿着工资糊口过日子的一拨人急得要跳脚了。
他们一琢磨,如果没有沈扬的改革建议书,就不会有要裁员这事。四道泉农场不改革,大家的日子都是一如既往的安安稳稳。
思来想去,一群人觉得,改革这件事,一定是沈扬想要出风头,赚名利的手段。
有对改革不理解的,就有对改革十分支持的。
李明远发现,有那么一小拨人表面上高喊着应该进行企业化改革,不仅如此,他们还十分支持重新选举有能力的人新公司部门领导。
实际上私底下偷偷地拉帮结派,大有要借着支持改革的旗号,趁机捞好处的意思。
杨乃林人虽然退居二线了,但消息还是灵通得很。
这天晚上,他特地让杨盼盼叫沈扬来家吃晚饭。
饭桌上,他提醒沈扬注意农场里其他人的动静,已经有人想要借机牟利了。
沈扬听了,冲杨乃林笑了笑:“师父,你都知道这事了?”
杨乃林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事沈扬恐怕已经知道了。
“你不担心,有人趁乱搞事?”杨乃林问。
“不担心。”沈扬笑道,“从我做改革建议书的那天起,额就知道会有人打歪主意,听说,有人找关系都找到您这了?”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杨盼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咋了?”沈扬觉得奇怪,问道,“盼盼,你笑啥?我说了啥吗?”
“不是笑你,”杨盼盼忍笑,“我是笑那些想要走后门的人。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惨!”
“啥?”
沈扬被她说的糊涂。
“你问你师父去。”杨盼盼憋着笑,夹了一筷子菜。
“师父,你对他们做啥了?”沈扬转头看向他师父,问道。
杨乃林哼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杨盼盼会说那些人惨?
就在沈扬一脸怀疑的时候,杨乃林接着说道:“我不过就是在院子里除除草,没理他们。”
“您是没理他们,但也没赶人家走,害得他们啊以为您能松口,”杨盼盼捂着嘴,乐不可支道,“一个个的都献殷勤一样,又是帮您除草,又是给您打扫院子,才一下午的功夫,把您需要干好几天活都干完了!”
沈扬听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冲杨乃林竖起了大拇指:“师父,您也太厉害了!”
杨乃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吃着饭道:“我从头到尾可是没答应任何事,是他们自己非要无事献殷勤。”
笑完了之后,沈扬这么多天压在肩头的重担仿佛轻了不少。
他告诉杨乃林,其实下面那些人的小动作,李场长都看在眼里。
“原本场长还在为难,要裁的具体名单怎么定。”沈扬表情严肃起来,“如果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做事,到时候恐怕还会尽可能少裁一部分人。而现在,李场长自己就列了不少的名单。”
这次改革是不可撼动的,索性就让他们自己把问题暴露出来,等到合适的时机,杀鸡儆猴。
再按照大家的表现,该提拔的提拔,该劝退的劝退。
看着目光坚定的沈扬,杨乃林颇有一种儿子成熟了,能顶天立地的欣慰感,给沈扬多夹了好几筷子肉。
晚餐之后,杨盼盼去送沈扬,被明令禁止喝酒的杨乃林偷偷摸摸地喝了一口小酒。
杨盼盼回来时,杨乃林惬意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向满天星斗,嘴里哼着不成调的京剧。
杨盼盼去收拾碗筷,路过杨乃林身边时,一阵风刮过。
她敏感地闻见酒味,顿住脚步,回头盯着杨乃林:“爸!你偷偷喝酒了?!”
杨乃林一愣,没想到偷偷摸摸那一口酒,竟然都能被亲闺女闻到。
“没有。”他心虚地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几口。
“真的?”杨盼盼不信。
“真的,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盼盼将信将疑,进了屋。
杨乃林才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杨盼盼拿着白酒瓶出来,指着瓶身上的一道线:“爸,我做了记号了!你看!少了至少一两酒! ”
杨乃林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鬼机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