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宁戚拉了拉二叔的衣袖:“二叔,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嘛。”
轩辕澈一噎。
老脸一红,忙解释道:“宁戚,你不要被这女子的可怜外表骗了,她心眼多着呢,二叔年轻时候差点栽她手里。”
轩辕宁戚道:“可她生下福多后不久就被赶出家门,十来年一直自己拉扯孩子。”
“人家没有急着找下家,柳娘子是患了重病,命不久矣才来投靠你的。”
轩辕澈:“……”
额,是这样的啊?
他尴尬的看了柳娘子一眼,声音冷沉道:“是这样吗?”
气势明显比之前弱了很多。
柳娘子泪汪汪的抬头看了叔侄二人一眼,默默点头。
“轩辕姑娘好生厉害,我生下福多后大夫诊脉说我伤了身子,需得好生调养,不然难以有孕。”
“福多她爹哪有银钱给我调养身子,第三日就将我们母子三人撵走。”
轩辕澈冷哼:“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柳娘子委屈的低下头:“我怕将军觉得我在狡辩,不敢惹你厌烦。”
轩辕澈没将心虚表现出来,冷着脸道:“别跪着了,坐着说话吧。”
柳娘子擦了眼泪,起身时有点艰难,柳元杰拉了她一把。
“你患了什么病?”
柳姨娘的声音怯怯的:“我一个女人,想养大两个孩子不容易,这些年给人洗衣服,写信,刺绣,在酒楼打杂等,什么活儿都做。大夫说我是积劳成疾。”
柳姨娘被生活磋磨的苍老难看,但这般怯生生不敢看人时骨子里那股娇弱风情却是容貌无法比拟的。
轩辕澈听她回话之前本能的以为她是靠着做皮肉生意养孩子,听了她的遭遇,又见她柔弱的样子。
心底便生出一股怜惜。
“哼!”轩辕澈冷哼一声:“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可以暂且收留你们。但是你们别肖想不该想的东西!”
柳娘子惊喜的抬头,恰当的让轩辕澈看见她的惊喜和热泪盈眶后又赶紧上前跪着磕头:
“谢将军开恩,谢将军开恩。”
“将军肯给我们容身之处便是大恩大德,我和孩子们一定不会生出非分之想,谢将军开恩。”
轩辕澈不耐烦的挥手:“行了,别磕了。”
他唤来下人,带着母子三人下去。
轩辕宁戚瞥了二叔一眼:“二叔,我带着他们下去安顿吧。”
轩辕澈这会儿心里头有点乱,只轻轻点了点头。
瞧她二叔,总一副瞧不上女子的大男子主义,结果女子的可怜柔弱又最好拿捏他。
柳娘子恰到好处的示弱讨好和卖惨轩辕宁戚看出来了。
不过这种心机她不讨厌。
轩辕宁戚将以前三房住的院子给了他们母子三人。
“蒲管事,调几个下人到以前三房住的院子去。”
蒲管事迟疑了一下道:“三小姐,那院子有下人,老太爷偶尔会去那院子里坐会儿。”
“哦。”轩辕宁戚道:“那就让老太爷别去了。”
蒲管事:“……好。”
轩辕宁戚:“去将府医请过来,以后柳娘子和两位公子小姐的身体便请他调理,不必吝惜药材和补品。”
蒲管事应下。
柳娘子听得咽了口唾沫,感激又惶恐:“轩辕姑娘,你不必如此,我们能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
说起这个,轩辕宁戚提醒道:“我们家吃饭是一起吃的,我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上头有个兄长在外面养病。”
“你们刚来,还不熟悉今天的饭菜我会让人送到你们屋里去,明日便要一起吃饭了。”
轩辕宁戚说着,转头嘱咐蒲管事:“吃饭的时候记得让厨房的人通知。”
蒲管事看了母女三人一眼,应下了。
三房住的松翠院,这边的东西都齐全。
当初秦氏搬走了后,也带走了她买的家具。
不过老太爷为了思念儿子,又命人将这里的一切都布置好了,看着就像是一直有人住的模样。
倒是省的重新安排打扫,过来就能住。
“你们先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人,不必见外。若有人找茬可以去找我,我住在常云阁。”
轩辕宁戚没有留下打扰他们,嘱咐下人们好生伺候就先走了。
轩辕琛回府后知道柳氏母子的事情,立即来找了闺女。
“宁戚,那个柳氏带着的男子真的是你堂哥?”
轩辕宁戚点头:“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看错。”
得到确切答案,轩辕琛笑着摸了她的头:“听说你将人安排去了松翠院,做的很好,你二叔是个糊涂性子,以后你多照顾一下你堂哥。”
轩辕宁戚笑容满脸的点头。
二叔那么疼她,她也一定会照顾好二叔的孩子。
轩辕琛没在常云阁多留,转而回了书房。
轩辕澈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我们轩辕家的孩子,必须认祖归宗。”
轩辕琛一进来就先通知,接着他才问道:“那个柳氏你准备如何?”
“我跟那女子的过往大哥都知道,还能如何,让她先住着吧。”
轩辕琛见他没主意的样子,也懒得问他意见。
“生母的身份就决定了孩子的身份,那孩子是嫡出还是庶出得看你如何安排柳氏。”
轩辕琛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就这样了,如今从天而降这么个大侄子,我是舍不得让那孩子做个没名没分的外室子的。”
轩辕澈皱眉道:“大哥……”
一张嘴,轩辕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氏无声无息的给他生了那么大个儿子,孩子成长过程中一直缺少了父亲,长得病怏怏瘦瘦小小一只。
轩辕澈心里挺愧疚。
可柳氏瞒着他生下孩子,孩子都这么大了又带着孩子突然出现。
他心里挺膈应这事儿,一时间还真不知要如何安排柳氏的身份。
轩辕琛道:“你尽快拿主意。”
他道:“慧娘在给你相看婚事,你是有个前妻还是有个妾室对女方来说很重要。这事别拖太久了。”
轩辕澈大脑空空的应下。
出了书房他四处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就去了苍翠院。
见自己来了这里,他愣了一下。
迟疑片刻后还是走了进去。
结果进去后只有柳福多战战兢兢的迎了出来:“民,民女,见,见过镇国将军。”
轩辕澈皱眉:“你娘和大哥呢?”
柳福多见将军皱眉,小身板抖的更凶了,哆哆嗦嗦的像只寒风中站着的小鸡仔似的。
“娘,娘亲,和大哥被,镇国公叫去了。”
大侄子来了家里,轩辕琛怎么能不见见人呢。
不过整个府里只有宁戚能劳驾镇国公亲自去见,其余人都得自己到镇国公跟前来。
轩辕琛这个大伯对柳元杰的态度和蔼多了。
询问了下母子以往的生活状况和柳元杰的身体状况后就让下人送他们回松翠院。
柳娘子见了轩辕琛的态度后心中安定了许多。
回到松翠院让下人都退下后,柳娘子才拉过儿女的手:“看镇国公的态度,就算我们不能留在国公府,镇国公也愿意照顾我们一二。”
柳娘子看向儿子:“元杰,你妹妹还小,以后娘不在了,你要多照顾妹妹。”
柳元杰点头:“娘,我知道。”
柳福多眼泪一下出来了,默默的抱住母亲,无声流泪。
十一岁她已经懂事了,她知道娘亲患了重病命不久矣。
想到以后只有自己跟哥哥相依为命,柳福多的就悲从中来。
“娘。”片刻后柳福多想起将军来过,抬头望着母亲道:“刚才镇国将军来了。”
柳元杰立即问道:“他欺负你没有?”
柳福多抹着眼泪摇头:“没有,镇国将军来问了母亲和哥哥,发现你们不在就走了。”
柳元杰松了口气,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心中也迷茫的很。
虽然很迷茫,但三人都累了,说了几句话就准备休息。
松翠院有足够的房间给他们三人住,但柳元杰自己一个屋始终睡不着。
最后他抱着被子去母亲的屋子。
“娘,福多,你们睡了吗?”
“没有。”柳福多立即下床跑去打开房门,看见哥哥抱着被子,小姑娘一下子笑了:“哥,你也睡不着啊?”
最后柳元杰在屋子里打了地铺,三人很快睡着了。
次日轩辕宁戚下学后就带着柳元杰和柳福多逛街去了。
府上下人对他们还是有点怠慢,一天时间都没有给他们准备好合适的衣裳。
轩辕宁戚干脆带着他们去裁缝店选成衣。
柳福多以前过的很贫苦,进了裁缝店都显得很局促:“三小姐,这里的衣服很贵吧?”
“叫什么三小姐,你要叫我堂姐。”
轩辕宁戚豪气道:“这间铺子我都能买下来,看上什么尽管拿,别在意价格。”
柳福多对“堂姐”这称呼叫不出口,她毕竟跟轩辕宁戚没有血缘,只腼腆又羞涩的笑了笑。
柳元杰倒是自在一些,含笑道:“论亲戚有些不妥,三小姐若是不介意,以后我们互称名讳吧。”
轩辕宁戚不纠结称呼,点头了:“你自在就好,柳元杰。”
柳元杰:“……”倒也不必连名带姓的叫。
他笑了笑,嘱咐柳福多:“福多,叫宁戚姐姐。”
柳福多仰起头,小声的喊了声:“宁戚姐姐。”
轩辕宁戚回她:“福多妹妹。”
柳福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兄妹俩选了一身合身的成衣换上,轩辕宁戚又帮着挑选几匹花里胡哨的布匹……不要在意魔神的审美。
然后宁戚让裁缝给两人量了尺寸,嘱咐裁缝做好衣服后送去国公府。
从裁缝铺出来,轩辕宁戚带着他们去了酒楼吃饭。
“明天我让首饰铺送些首饰过来给你们挑,看见喜欢的就留下,记在我账上。”
柳元杰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宁戚,你花的也是镇国公的银子,我们兄妹两怎么好骗你的零花钱。”
“你不必如此,那些锦衣华服于我们而言没有多大用处,你若是愿意,不如给我们一些药材吧。”
轩辕宁戚道:“你别担忧,调理身体的药材不会缺。而且我爹也让我多照顾你们,你们别怕我爹。”
柳元杰沉默了下。
他其实不怕镇国公。
镇国公昨儿见他的时候很和善,今日也特意来看过他。
主要是他们初来乍到,不好让人家这么破费。
“镇国公对我们很和善,我倒是不怕镇国公发难,但我们这样花你家的钱总归不好。”
轩辕宁戚道:“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没什么不好的,我的钱想怎么花都行,我爹不会过问的。”
柳元杰还是觉得不合适。
但见轩辕宁戚那副没将钱财放在眼里的表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说多了倒是显得矫情。
饭菜等了两刻钟才上桌,他们正吃着,忽然听见隔壁房间有争执声。
轩辕宁戚望了一眼,本来不想过问,结果隔壁动静越来越大。
她这才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去隔壁看热闹。”
说完就放下筷子跑了。
兄妹俩:“……”
柳元杰:千金小姐这么爱看乐子合适吗?
柳福多忧心忡忡,小声道:“哥,宁戚姐姐不会把我们丢在酒楼洗盘子吧?”
她以前被亲爹那边的人这样整蛊过,有点心理阴影。
柳元杰听她这么说,也有点担心,不过还是安慰妹妹道:“别担心,宁戚若是看不惯我们不必用这样的手段。”
柳福多一想,确实如此。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而隔壁。
关学礼如今结识了贵人,他邀关玉彬来酒楼吃饭,说要给关玉彬介绍生意。
关玉彬没有多想就来了。
席间三位公子都是王孙贵族。
一些对关玉彬来说很困难的事情,于这些公子哥来说不过一句话而已。
关玉彬原本还高兴,结果这顿饭越吃越不对劲。
这些人一个劲儿给他灌酒就算了,他谈生意也遇见不少这样存心刁难的。
可今日的酒还格外醉人。
关玉彬交际应酬不少,他对自己的酒量有数。
这酒不对劲。
意识到不对,关玉彬立即要告辞。
但身边的公子却按着他肩膀不让他走。
关玉彬无奈又应付了片刻,这会儿他意识到酒水有问题就不再喝了,任凭别人如何灌酒、威胁他都不喝。
生意做不成就做不成,钱又不是他一个人花。
拿生意威胁他,他还不想做这生意了呢。
关玉彬索性懒得与他们周旋,直接沉下脸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诸位公子意不在经商,我也不敢强求。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