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同志,他,他们越境了!”
几乎是那十几骑越过一片草地的时候,乌日勒便懊恼的对身边的顾问嚷喊道,如果能抓住他们,他甚至有可能晋升为大尉,但是现在,能保住中尉的军衔就已经不错了。{首发}越境了!
这意味着那些反革命分子已经逃到了中国,他们如果再追击的话,就等于“入侵”了中国。
“越境?这里有边境桩吗?”
相比于乌日勒的懊恼,刚刚从苏联来到蒙古的伊万却大声反问道。
中国和蒙古之间,并没有界桩,因为蒙古原本就是中国的领土,作为一个所谓的“独立国家”,除去苏联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国家承认这个人口只有80万,更准确的来说只有70万人口的“国家”。
对于伊万而言,这意味着双方根本就不存在固定的边界,甚至于对于每一个苏军顾问而言,都是如此,否则的话,根本顾问们就不会多次率领边防军巡逻队越界抓捕逃入中国国内的“反革命分子”,现在他又岂可能受限于那条从没被承认的国界线。
“顾问同志,您的意思是?”
“抓住这群反革命分子,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告诉他们……”
声音微微一扬,伊万用高调的声音说道。
“任何反革命分子,那怕就是逃到天边,我们也要把他们抓回来,接受人民的最严厉之惩罚!”
话音落下来的时候,伊万的双腿一夹马身,原本勒停的蒙古马,便再一次朝着南方追去,在他的身后,乌日勒率领一个边防军警备连,紧紧跟随着,越过国境线,从其它警备线的情况来看,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骑兵队在绿色的草原上继续前进着,越过那在1924年用几棵小树“标识”的“国境线”,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人觉得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几乎是在他们越过国境线的同时,原本正在为丢下了上百只绵羊而心疼不已经的苏日勒等人更是心头一紧,他们注意到一路狂奔之后那位佛爷已经喘起了粗气,显然佛爷的身体并不适合骑马狂奔。
“乌日比,这可怎么办?”
见到那些二毛子不顾界树的冲了过来,苏日勒紧张的喊问着。
“走,朝西,那里有警备队!”
拉着马缰,乌日比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马速,警备队的营队就在西边。
“只要到了警备队,至少咱们……”
“叭、叭……”
就在这时,突然,枪声响了,苏蒙军边防军已经越境追过来了,骑在马上的蒙古骑兵,不时的朝着试图西逃的人开着枪。
“快,苏日勒,你们几个保护佛爷!那达,你去通知警备队……”
回头冲着追兵扣动扳机,早就没了膛线的老枪自然没什么准头,不过只是扰敌罢了。原本一路策马狂奔,身子骨极为虚弱大喇嘛一行,这会尽管有心继续向前奔逃,但瘦弱的马匹却已经很难再摧动奔跑了,任人如何抽打只是不紧不慢的前行着。
“佛祖,难道你真的不保佑你的弟子的吗?”
望着越来越近的内务部边防军部队,丹毕济大喇嘛颤抖的双手抓着马缰,悲凉的望着身边的徒弟和经师们,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系就这样灭亡了吗?
哲布尊丹八世突然圆寂,而人民革命党又禁止寻找转世,而过去两年间蒙古境内对喇嘛的屠杀,这一切无不意味着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系的毁灭,而现在,他自己……
如果这是佛祖的旨意,那就……
勒停马,逃了一年,已经疲惫不堪的丹毕济大喇嘛朝着身边的齐布纳经师看去,那天若不是他的话,也许,他们早就和其它人一样死去了。
“大喇嘛!”
见大喇嘛下了马,齐布纳惊讶看着他。
“您,您这是……”
“齐布纳,也许,这是佛祖的旨意吧!”
脱去身上的牧民的破衣,身穿着单薄的喇嘛僧装的丹毕济大喇嘛默默的盘膝坐在草地上,嘴里开始念起了经文,而他的徒弟们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放弃了抵抗,盘膝坐在草地上,与师父一同念着经文。
就像是一年前,当内务部捣毁寺院时,其它的大喇嘛和徒弟们一样,他们决定接受佛祖的旨意,不再进行抗争了,如果这是佛祖的旨意的话。
“这……”
乌日比、苏日勒两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说……
“佛爷……”
默默的跪拜下去,苏日勒的脸上尽是虔诚,几个牧民跪在大喇嘛的面前,而十几匹马则在那里静静的吃着肥美的嫩草,在这一刻阳光挥洒在他们的身上,只显得是如此的圣洁,而阳光映在丹毕济大喇嘛的身上,更是令他的身上泛着一层微弱的金光,这一幕惊呆了所有追击者,甚至就连同乌日勒,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年青的蒙古边防军士兵,更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此时,他们甚至后悔了起来,为什么要追过来呢?
尽管从十几年前,法律就禁上喇嘛传教、讲经,但是他们的家人却依然影响着他们,对于蒙古人而言,藏传佛教,早就渗透到他们的骨血之中。
“¥%……¥”
听着那如同天的经文从喇嘛的口中吟出,伊万的脸上露出残忍而轻蔑的笑容,他跳下马,朝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喇嘛走去,朝那个喇嘛的脸上唾了口唾沫,然后抽出了tt33手枪,为手枪上膛后,站在喇嘛的身后侧身而站,左手叉于腰间,右手持枪瞄准了他的后脑,垂首念经的喇嘛恰与他形成了一个最为合适的角度,
“砰!”
一声枪响,子弹准确的击中那个喇嘛的后脑,击中了脑干,念着经文的喇嘛倒下去,伊万想从这些喇嘛的脸上看到恐惧,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只是逆来顺受的继续仿着经文。
“真是一群白痴般的野蛮人……”
在心里嘀咕着,他又走到了另一个喇嘛的身后,既然他们想死,那就成全他们吧!就在伊万再一次举起手枪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些许异样的声音。
是汽车的声音!
没错,就是汽车的引擎声!
而且有几辆汽车,那是……诧异的功夫,他看到了远处几辆汽车疾驰而来,是……眼睛眯成条细缝儿,难道是中国人的巡逻队?
与蒙古内务部边防军巡逻队骑马巡逻不同,中国边境警备巡逻队往往驾驶汽车,对于这些从河北而来的士兵,他们中很少有人会骑马,自然的,性能良好的使用成本远比战马更廉价的吉普车就取代战马。
“顾问同志,是中国人……”
“把他们带回去!”
虽说看不起那些中*人,但伊万却知道,这种越境遭遇会引发什么,就在他命令警备队将这些反革命分子带走时,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哒、哒……”
操持着吉普车上的两用机枪,戴着风镜的机枪手,瞄准着那些蒙古兵扫射着,完全没有任何警告,他们得到的命令非常清楚——击败这些在中国土地上杀人的入侵者。
遭受攻击的蒙古边境警备队立即依着马身,用步枪、轻机枪组织抵抗,而在激战中,在弹雨横飞的战场上,喇嘛们依然念着他们的经文,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偶尔的流弹会击中一个喇嘛的身体,但其它的喇嘛依然不为所动。
战斗与颂经,在这近午时分的草原上形成一种别样的画面,这个画面震撼了每一个人,几乎是在顾问受重伤,连长和政委被狙击手打死之后,残余的十几名蒙古士兵选择了投降,而几名投降的士兵在丢下武器之后,跪在地上,匍匐到大喇嘛的座前,也许是这是他们一生之中,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听到喇嘛的讲经,对于他们而言,这一次,也就足够了。
“这……”
在满地的尸体中,李惠川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原本的追杀者变成了虔诚的信徒,伏跪的喇嘛的身前,若非周围的尸体与鲜血提醒着人们,很难让人相信,就在几分钟头,他们还曾试图杀死这些喇嘛。
“连长,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蒙古人民党要清洗这些喇嘛了!”
眼前的这一幕,使得李惠川终于想通了原因,在过去的几年中,尽管是在战争之中,但并不妨碍报纸上报道苏俄以及蒙古的大清洗,透过各个渠道的得到的照片,尽管一再的被苏联大使或者亲苏人士斥责为“资产阶级的谎言”,但是那些宣传,却影响着几乎每一个邯彰军官兵以及绝大多数邯彰人,普遍的教育又使得他们很难被“地上天堂”的宣传所蛊惑,而发生在北方邻国的残酷的现实,却清楚的提醒着他们,圣经中常说道的那句话——撒旦往往都是披着救世主的外衣出现于世人的面前,而此时他们眼前的那个以处决的方式死去的喇嘛,却再一次证明了这个事实,报纸上的报道是真实的。
“因为信仰!”
是的,是因为信仰,为了树立一个信仰必须摧毁其它的信仰,无论是好的或者坏的,就像蒙古人干的那样。
“六班长,你们保护大喇嘛!”
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儿,李惠川盯着北方的“界树”,他知道,战斗的号角,在这一刻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