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摆出的态度就两个字：配合。这谈不上什么诚意与否，她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门口遇到顾辰时顾辰说的那些话和现在何雅菲的态度截然不同。从表面上看，他们两个人像是站在了对立面上，可事实上，他们都是希望能够从她这里得到一些有效信息。
亦或者说，顾辰的那些话本就是为了后面何雅菲审问时做铺垫的。军中那么多人，为什么来的偏偏是何雅菲？她一再强调甘棠是她的“救命恩人”，何尝不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试图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让她们看起来像是在一个阵营里？
而此刻的甘棠再次意识到，顾辰既然能说那些话，就说明在对于她的处置方案上，他们仍然是有顾虑的。
“救赎”已经成了上位者心头的一根刺，也是他们的眼中钉，可那又如何呢？即便没有“救赎”，他们也要打压其他的反抗者联盟。然而，他们要是打压了一个甘棠，就不会出现第二个她了。对于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们总是要三思才行。
“我没有这个权利授权给你。”何雅菲淡淡说着，“我可以为你去申请，但前提条件是你能提供给我，我想要的信息。”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我认罪，可我没做过的事我如何承认？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看待我和宋行的关系的，但对于我来说，我们夫妻两个是共同体，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些事情来，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甘棠本人当然不是什么恋爱脑，只是这两年她和宋行用惯了恩爱夫妻的人设，这个时候她要是突然变了态度，反而惹人生疑。她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丈夫的那一侧，又有什么错误呢？
甘棠要的是宋行现在的最新情况，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论是什么人设她都能够编排下去。
何雅菲好言劝道：“真想见他，你就再仔细想想，他和你在一起之后，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是问过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问题？”
“我们在一起常常是无话不谈的，你要说奇怪，我还真说不上来。”
“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些提示，经过我们对各方人员的仔细调查，发现宋行在‘救赎’内部地位不低。而且，他还提供过许多安抚治疗的方法。”
“不！不可能！”甘棠刻意咬了一下嘴唇，故作一副诧异的样子，“我们……我们之前虽然也聊过一些这方面的话题，但也仅仅只限于治疗手段。我说过，我们互不干涉彼此工作，这也包括在成果方面。我是不会泄密的，他也不可能……”
说到这里时，甘棠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也是觉醒者，他怎么可能帮助反叛者呢！我真的没有跟他说过安抚治疗方面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当年在娱乐圈任务里学习的演技，此刻终于发挥了用处，甘棠硬生生逼着自己红了眼眶，却让泪水只是在眼眶中打转，久久不落，那模样真是看着我见犹怜。
何雅菲心中也有了一些不忍。
在这之前，何雅菲已经将其他人提供的资料都看了一遍，宋行和反叛者之间的联系一直都很隐蔽，属于单线作战，要不是这一次行动时出现了差错，误打误撞地摸到了“救赎”的老巢，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宋行这样的人会在背后一直支持着反叛者。
宋行以一己之力，放跑了其他人，在接受审问的时候又嘴硬得很，怎么都撬不开。已经过去了三天，人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要不是上面下了任务，他们又实在找不到突破口，他们是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把甘棠找来，且直接进入审讯程序的。根据他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甘棠的确对宋行在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现在做的就是一个字，诈。
轻叹了一口气，何雅菲拿出设备将录制好的音频放了出来，那是一段复原歌谣的录音，声音是甘棠的。
显然甘棠也听得出来，不仅如此，她还非常明确的想起了这段录音的来源。这是那一次她确认录音对狂暴者同样有安抚治疗效果后特地录制了，拿给宋行的。
“这是我的声音。”甘棠干脆利落地承认着，压根没等何雅菲开口询问，“这段录音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就在‘救赎’被我们控制的大本营里。”何雅菲说完，压低了声音，似是在提醒她，又像是在引诱，“萧絮，这件事情里你是可以脱身的。我相信你对帝国的忠诚，很多人也相信。可关键在于现在能查到的这些东西对你不利，你明白吗？”
“如果我和‘救赎’真的有关，那么你们能拿到的证据，就不应该是我复原歌谣的录音，而应该是我亲自到现场去给他们的人做安抚治疗了，不是吗？”甘棠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录音你们倒是可以先去做对比，我有一些公开的教材，我记得这首歌有是我公开教材中的一部分。换句话说，甚至不需要通过宋行，他们就能够拿到。”
甘棠当初特地选择的这首歌谣，就是因为这首歌谣已经对外公开发布，任何一个帝国内的安抚治疗师都可以通过教材来学习。
审讯进入了尴尬的循环阶段，何雅菲一直强调着，只要甘棠透露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就可以放她离开。但甘棠始终没有松口，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呢？他们不放人，影响的不会是她。况且这样的话术，只能用来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还行，甘棠是全然不信的。何雅菲连让她见宋行的权限都没有，就算她真的能够提供有效信息，何雅菲也同样不会有放她离开的权限。
退一万步说，甘棠并不觉得按照她的能力会被抛弃。从安抚治疗实验室到基因研究实验室，没有人比研究所内部人员更清楚她的价值。而研究所本身就是上位者用来控制基层的一条巨型锁链，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们不可能让她彻底离开研究中心。要不然，顾辰也不会出面。说到底，他们自以为是地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想让她提高信任指数，全都是无用功，她只会利用他们的怯懦来重新思考后面的部署，对他信任的因素来，并给出相应的假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