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医生的叮嘱,以免落下什么毛病,至少还要卧床静养三天,在前两天里我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胃口的也很好,气色也不错,只是在休养的期间,我几乎没怎么看见陆承绪,也不知道晚上回来了没有,只有吴妈叨叨的念着:“先生每晚都回来了,只是回来的很晚,那时候你已经睡了,公司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很忙......”
我无暇关心这些,只是吃了睡,睡了吃,安安静静的休养。
眨眼到了第三天。我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欢快的笑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窗子打开了,大约是吴妈打开的,明媚和煦的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温暖的风轻轻地浮动月牙白的纱帘。
真是个好天气呢,恍恍惚惚的爬起来,没有穿鞋,赤着脚走到窗口,低头向下眺望,欢快的笑声一声又一声传来。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到了院子纯白的吊篮,陆承绪就站在吊篮旁,背对着我,而我最喜欢的那个吊篮上,还坐着一个人。再熟悉不过,张丽茜。
陆承绪轻轻的摇动着吊篮,两人说说笑笑,不时耳语,甜蜜到了极点。
阳光有些晃眼,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心底出奇的平静,回想起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第一次见到了张丽茜,穿着黑色的长裙,用极其熟稔的口吻说:“Bert,我回来了。”
那时的我还坐在吊篮上,以为在享受美好的时光,其实是在见证着婚姻的破碎。
我转身,赤着足出了门,慢慢的下楼,墨绿色的裙摆轻轻的飘动起来,像是一只翻飞欲坠的蝴蝶。
这条裙子,是两年前陆承绪陪我逛街的时候买的,他付的钱,所以我一直认为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第一次赤足踏上院里的木板小路,没有想象中的粗粝,意外的舒服,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的身影,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医院时,我要坚持回到这里——我只是想彻底的打碎我最后一点的残念。
陆承绪忽而转身,看到了我,震惊莫名,想要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快步走过来问道:“怎么没穿鞋?万一着凉怎么办?”
我没有理会,直接越了过去,走到张丽茜面前,看着她带着点惊讶的微笑,很平静的说:“滚出去。”
张丽茜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
陆承绪迅速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说:“琦琦,你说什么啊,丽茜是来看你的。”
我依然没有看陆承绪,坚定的说:“我说,给我滚出去。”
张丽茜面色一沉。
陆承绪搂住我的肩膀。皱着眉头的问:“琦琦,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忽然就爆发了,猛地推开陆承绪,歇斯底里的吼道:“我叫你滚出去听到没有,现在我还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你不过是个没脸没皮的小三。野女人,我叫你滚出去你就得滚出去。”
陆承绪大为震惊,伸手拉住我:“琦琦,你胡说什么呢?”
我猛地一挥,摆脱了陆承绪的拉扯,可忽然头晕眼花的厉害。
“琦琦。”陆承绪还想要拉我。
我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的瑟缩了一下,使劲的往后退,喃喃道:“别碰我,你别碰我。”
不过退了几步,我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的好,梦里再也没有光怪陆离的画面,也没有支离破碎的回忆,就像终于从长长久久的噩梦里解脱了一般。
不知道是早,还是晚,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映入眼帘,再熟悉不过,是医院,爸爸妈妈坐在床头,公公婆婆坐在对面沙发上,至于陆承绪。兴许是离开了吧,我没有看见,也不想看见。
妈妈看我醒来,高兴的说:“终于醒了?头还晕不晕?晕的话,就要叫医生过来了。”
“我没事。”我摇头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妈妈十分高兴。
我的心情出奇的平静,清晰的说:“爸,妈,我要离婚。”
旁边有一个身影猛地站了起来,我才发现是陆承绪,原来没有离开,只是坐在了床头。我没有注意到而已。
“琦琦。”陆承绪一脸不敢置信,焦急的追问:“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好。”爸爸忽然开口,威严的打断,语气不容半点质疑:“爸爸同意。”
我点点头,垂下眼睫:“爸爸妈妈。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恩。”妈妈摸摸我的头:“乖女儿,再睡会儿,我们就回家。”
“琦琦啊。”婆婆似乎也急了,起身想要说话。
爸爸毫不留情的逐客:“老陆,我女儿刚刚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就不要逼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你们都走吧。”
“爸。”陆承绪焦急的喊道。
“你闭嘴。”爸爸瞬间爆发,连眼睛都红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把女儿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要不是碍着你爸,我真想一枪打死你。”
婆婆急忙拉着陆承绪往外走,低低的说:“我们先走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陆承绪还不死心,喊道:“琦琦,你听我说.......”
我闭上了眼睛,心死如灰。
公公也发了怒,对陆承绪吼道:“滚,滚.....”
拉拉扯扯一番,该出去的都出去了,我再次睁开了眼睛。
妈妈温和的问:“还要不要睡?医生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情绪过激,急怒攻心才晕倒的,要是不睡,我们就回家吧。”
“恩。”我本身也不困,在搀扶下起了床,跟着爸爸妈妈回家了。
坐上车的时候,我看到陆承绪站在医院门口,急切的追了上来。
爸爸一眼扫过去,冷声道:“你们先上车,我去解决。”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坐进车里后。就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带着微笑说:“我们回家了。”
后来的日子,我都在家里休养,妈妈把我照顾的密不透风。连离婚的事宜,都没有亲自参与,全权交给了爸爸处理。
期间婆婆还跟我通过一次电话,恳求道:“琦琦,真的就没有挽回的机会吗?承绪真的知道错了,你们俩之间真的有很多误会。”
这两年,公公婆婆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一直心存感激,平心静气的说:“妈,或许我能忍受一个风流成性的丈夫,但是我绝不能忍受我的孩子有一个无情无义的父亲。”
某一天傍晚,爸爸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书。让我签字。
我怔了怔,接过薄薄的几页纸,都没有细看,就签上了我的名字。
同样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妈妈陪着我来到民政局的门口,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陆承绪,斜斜的的靠在民政局的门口,西装衬衫看起来有些凌乱,系在脖子上领结歪了,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大圈,下巴上布满了青色的胡渣,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他看到我,目光有些恍惚,走过来,嘶哑的问道:“琦琦,你还好吗?”
我的心忽然有些刺疼,可是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淡淡的说:“进去吧。”然后率先走进了民政局。
办理离婚手续的过程简单。提交了相关证件,工作人员问:“你们两确定要离婚吗?”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唯有陆承绪愣愣的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工作人员只得又问了一句:“先生,你确定要离婚吗?”
陆承绪终于回过神来,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用嘶哑的嗓音回答:“是。”
然后。一切顺理成章,签了字,按了手印,红色的本子就换成了绿色的本子。
离开的时候,陆承绪似乎还想跟我说什么,但是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我坐上车,低头看了眼手中绿色的小本子,最后憋了一眼满身风尘陆承绪,这两年的婚姻,除了给我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和一身伤,就什么都没留下了,现在连红本子都收回去了。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又悄无声息的结束,对我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