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吓得半死。
这都是今日第二回吐血了。
他伸手去扶晏清：“主子，咱们先回去吧。这若是有人来看见了，咱与这位吴夫人无亲无故的，这怕是她死了之后清誉都要不保了。”
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扶动了。
谢三心里一松。
晏清借着谢三的力道起来了，又回头看了那小小的坟包一眼，大步往回走。
“主子，咱们是先回去，还是先进宫啊？”
回京两日了，主子一直住在别院。
哪都没去。
对外也是瞒着回京的消息的。
晏清头也不回地道：“回别院睡觉，晚上有事。”
谢三莫名其妙，这晚上有什么事？莫不是他家主子想去给那位吴大人套麻袋？
这样一想，很有可能。
谢三自觉揣测了主子的意思，忙跟上，不敢再多问。
他怕多问几句，会被他主子拿来出气。
这近一年，他发现自家主子性子变得有点儿多，有时候都要乱想，这里面的芯子，还是不是自家子了？
可是那些小习惯，还有许多隐秘的事，他家主子都一清二楚。
最后谢三只能归结于主子年纪大了，性子温和了。
直到回京，发现这位吴夫人身死，主子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主子。
谢三无声地叹息一声，其实他还是更喜欢温和的主子的。
晏清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阿璃一直在唤他的名字，让他醒一醒。
可是等他醒来，除了一片黑夜，就是寂静。
什么也没有。
再想起阿璃在这个世界已经死去的消息。
晏清只觉得心口一痛。
外面是谢五在守着。
晏清问了一下时辰，将谢三叫醒了。
“主子，您等等，我去找麻袋。”谢三有些兴奋。
晏清冷冷地扫他一眼：“麻袋不用，去带上铁锹。”
谢三：……
这是直接用铁锹去拍人吗？
直到又回到白日里那片坟坡，谢三才发现，自家主子怕不是去拍人，而是想去撬坟。
“主子，这事儿咱们不能干啊。人死为大，这撬坟的事儿，真干不得。”谢三围着晏清苦口婆心地劝。
“闭嘴，干活。”
晏清冷喝一声，埋头专心撬坟。
坟埋得并不深，一看就是草草下葬的。
晏清的眸色又冷了几分。
等到坟挖开，谢五和另外几个侍卫也抬着新的棺木过来了。
晏清开了棺。
几个侍卫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唯有晏清，甚至还凑近前，仔细地辨认棺中之人是不是他的阿璃。
其实已经只剩下一堆白骨。
晏清颤着手轻轻地碰了碰那堆白骨，几滴泪砸在了白骨之上。
他从谢五手中接过洁净的白布，将那些白骨都轻轻地裹好。
又郑重地将白骨放进了棺木中。
这才亲自去抬棺木，将棺木抬到了晏清的祖坟之地。
这里白日晏清就已经安排人挖好了坟。
晏清亲手将他的阿璃葬在了他们晏家的祖坟。
做完这一切，天也亮了。
晏清看着天边的那一抹亮色，淡淡地道：“进城，面圣。”
*
沈璃看着晏清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重，眼角甚至落下泪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唤，他也醒不过来。
似乎被梦魇了似的。
直至最后，甚至还吐出一口血来。
她吓得连手都颤了起来。
“快，快去叫方太医过来。”
不等沈璃说完，谢三就已经冲了出去。
不过几息功夫，屋外就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方太医匆匆忙忙地进了屋。
一看晏清的神色，脸更沉了几分。
立马给他把脉。
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沈璃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神魂不稳，将他的头抱起来，老夫给他扎几针。”
谢三连忙照办。
等方太医给晏清扎了针之后，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地平稳下来。
方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对沈璃道：“暂时稳了下来，少夫人多与小侯爷说说话，多喊一喊他。老夫就在那边躺椅上坐一坐，一有不对立马叫我。”
“好，多谢方太医。”
沈璃坐在床前，紧紧地握着晏清的手，开始絮絮地与他说话。
“我与娘又开了一家新酒楼，全是做扬州菜的。你上回不是还说挺惦记那些扬州菜吗？赶紧醒过来，我们一起去尝尝。这一回，我提前告诉你了，你总不能再跟我生气了。”
“这次给你用的天山雪莲，是谢淮送的，他是直接送到了沈府。我爹做主给我装进了嫁妆里。这回你可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若是你自己不醒过来还，那我就只能自己去还这个人情了。”
“晏清，恬恬好久没有给我写信了。我有些担心她，你醒了陪我去找她，好不好？”
“其实主要是我也想去看看这天下的山水风光。”
“晏清，醒过来，你快点醒过来。你不能丢下我和孩子。”
“晏清，晏清，晏清……”
沈璃一边说一边落泪，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
第三日，晏清看了谢三递过来的沈家的消息，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廊下柱子上。
沈父已死。
沈弘瘸了一条腿，带着沈母回了扬州。
背后的黑手，全指向吴惟成。
柱子被砸了个坑，颤了几颤。
谢三警觉地后退几步。
良久，晏清才哑着声音道：“去查姓吴的，他爬得这么快，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干净。”
“是。”
“若是实在找不到证据，那就制造一些证据。”晏清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阴寒之气。
“是。”
谢三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吴大人身后的主子，是太子。”
晏清眯了眯眼。
太子是吗？
晏清蹙着眉转头问谢三：“陆恬呢？将她找回来，牵制太子。”
谢三诧异地看了晏清一眼：“主子，您又忘了？陆小姐，几年前就死在了西北边关。”
晏清怔了怔：“陆恬死了？死在西北边关？”
谢三觉得自家主子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前几个月有一段时间出现过几回，后来又慢慢地好了。
这又出现了。
他心里暗暗记下，得让侯夫人去叫个太医过来，给自家主子把把脉，别是生病了。
可这会儿，谢三还是恭敬地答道：“是，几年前就死了。当时咱们还在京城，您还挺惋惜的。”
晏清捏了捏拳。
“给我说说陆恬死的具体情况。”
说起这个，谢三也沉了脸。
\"表面上看，是陆小姐任性跑去了边关。后来，战事紧急，敌军从另外一面绕了过去，直袭陆小姐所在的城池，当地守官逃了。陆小姐带着人死守三天，死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