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高级西餐厅,顶层正方形的景观房四面由玻璃打造,无论身处哪个位置,这座城市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季笙歌坐在真丝台布铺面的餐桌前,身体略有僵硬。她不算恐高,但入目之处皆为万丈高楼,只要抬抬眼皮,仿佛置身琼楼玉宇。
这种高处的寒意,她没机会经常承受,难免缺乏安全感。
“喝什么酒?”
对面的男人低沉开口,季笙歌收敛心思,道:“我喝水就好。”
男人挑眉看她,“你这自保能力,倒是不错。”
他的调侃,季笙歌并未还嘴,她随手端起面前的水杯轻晃,却没有入口。不是她自保能力好,而是人心险恶。
有人很快将餐点送进来,这家西餐厅在云江市黑珍珠排行榜名列榜首,厨师全部来自法国。服务生打开银盘的盖子,把一个白色炖盅放在男人面前。
白色炖盅内的花胶鸡汤香味浓郁,菜肴一道道摆满,东坡肉、醉虾、清炒时蔬,还有几道叫不出名字。
季笙歌一怔,心想这是几个意思?法国餐厅吃中餐,牛气啊!
“三少,菜都齐了。”服务生态度恭敬,顾唯深扫眼桌上的菜色,点点头。
刚刚他并没点菜,所以季笙歌猜测,这家餐厅他该是常客。
服务生陆陆续续离开,景观房温度恒定,男人低头喝汤,姿态优雅。季笙歌盯着他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好教养,心情急迫。
今晚来找他,可不是为吃顿饭。
“三少……”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我爷爷最常说的话。”顾唯深手持汤勺,目光不偏不倚看着自己的餐盘。
被他一句话堵住嘴,季笙歌只能沉住气,小口吃东西。她看得出他的故意,却没有办法阻止这种故意。
“你爸对你好不好?”
对面椅子里的男人突然开口,季笙歌差点被汤呛到。她拿起餐巾擦擦嘴,心想刚刚还说食不言寝不语,这会儿他又能说话了。
男人提出问题,便是要她的回答。季笙歌眨了眨眼,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无所谓好或者不好,反正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顾唯深放下手里的筷子,抽出纸巾擦手。
避重就轻的招数在他面前不管用,季笙歌深吸口气,双手交握在膝前,“小时候,我总是捡季美音的衣服穿,哪怕我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裤子穿在我身上要露出一大截小腿,而我的脚趾永远都伸不直。”
顿了下,她含笑看向对面的男人,“三少觉得,这样算好还是不好?”
男人拿起酒杯轻摇,杯中妖娆的液体划出一道道弧度,“这不像你,你不是这种可以被人欺负的性格。”
“不被欺负需要能力,而我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季笙歌仰起脸,目光瞬间变的幽暗,“封汰的事情,是我们环锦有错在先,无论道歉也好,赔偿也罢,条件随便他开,只要给我们一个机会。”
“这种事,不归我管。”顾唯深放下酒杯,眼神不自觉落向季笙歌的双脚。他还记得她的脚趾白皙漂亮,特别勾人。
季笙歌抿起唇,“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对俪星也没好处。贺岁片已经定档,要是耽误了进度怎么办?”
“那也是你们环锦的责任。”男人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染着笑,季笙歌却看的心头阵阵发冷,她知道,她没有资本去与他讲条件。
走出西餐厅时,已经快要八点。季笙歌提着包走在男人身后,从她所及的目光处,可以看到男人挺括结实的背脊。
她没有心存妄想攀附,不过想要他一句话而已,偏偏就这样难!
顾唯深走出餐厅大门时,车子恰好开过来。早先的司机已经离开,这会儿换成顾锐过来开车。他将打开车门,一眼看到后方的季笙歌时,明显怔了怔。
“三少。”
男人弯腰的动作微有停顿,季笙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有的人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衣食无忧,身家尊贵,千万条路都可以任性选择。三少显然就是这样的人,你有足够的能力左右别人的前途命运,或者悲欢离合。”
前方路灯照射下来的光线刺眼,季笙歌眯起眼睛,声音有些飘忽,“我只想要你一句话,就一句话。”
深秋寒气渐起,顾唯深站在车门前,并没转身,他抬手将大衣的扣子系好,然后弯腰坐进车里。
啪!
顾锐关上车门,转身走向驾驶室。
黑色轿车平稳驶入车道,季笙歌垂头站在路边,心底某处一阵空落。她不知道顾唯深有没有听进那些话,更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车厢中暖意袭人,顾锐双手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瞥眼后座的男人,见他始终望着车窗外,薄唇微抿。
“封汰这两天都在做什么?”顾唯深开口的声音低沉。
“在家睡觉。”
“呵。”
顾唯深勾了勾唇,深壑眼底讳莫如深,“通知他,明早八点,我在化妆间等他。”
“是。”顾锐拿起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自从两年前三少签下封汰,他任性妄为的事情不在少数,这次的事情只能说环锦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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