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舟不动声色合上文件，“我在外面帮她租了套公寓，让她暂时避避风头，免得影响顾家声誉。”
顾正雄冷笑，不置可否，坐在顾寒舟对面的椅子上。
“先是告诉我，你们因为公司业务，一起去外地出差了。现在被我找到了你的踪迹，又说给她租了套公寓，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亲儿子，对我这个父亲，连一句真话都没有。”
顾寒舟示意汪洋将面前的文件全部搬走，双手交叠，手肘撑在桌面上。
“您呢？您对我这个儿子，又有几句真话？”
顾正雄眼神沉下去，“你又想问玉簪的事情？我告诉你，那是我年轻时的私事，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顾寒舟心底闪过一丝讥诮。
如果只是顾正雄年轻时的私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是牵连了他的母亲，让他母亲痛苦终身，那这件事，就不单单是顾正雄一个人的事。
顾正雄不想继续在玉簪的事上和顾寒舟纠缠，抿了口佣人端上来的茶，语气有所缓和。
“雨嫣那件事吧，虽说刚开始我很生气，但是一走了之也不像话。你告诉她，要是怕我责罚躲起来，大可不必。”
顾寒舟勾着唇角，“您那天大发雷霆，要当着众人的面打她，我怎么相信您说的话？”
顾正雄眉头一皱，隐隐察觉出顾寒舟似乎在挑战他身为父亲的权威。
自从顾寒舟母亲死后，顾正雄就一直亲自教导这个孩子，从很早，顾寒舟就表现出超越同龄人的优秀。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子嗣稀薄，只有一个儿子，要是顾寒舟是个庸才，那他宁愿在亲戚宗族中过继一个孩子做继承人。
可随着顾寒舟的成长，他的这种担心彻底消失了。
只是在顾寒舟优秀的表面下，他似乎越来越看不穿这个儿子的心思，明明言行举止上还对自己恭敬，可又总能察觉出他的反叛。
“你护着她？”
顾寒舟曲起手指，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动，指甲敲击桌子，发出极轻的声音，不至于刺耳。
他抬起眼皮，似乎是漫不经心，眼神波澜不惊，“护着又如何？”
顾正雄眯起眼睛，盯着顾寒舟的脸，沉声道：“你是转了性子？突然对她这么上心？”
平常，顾寒舟就算对沈雨嫣有些庇护的意味，也是以顾家利益为名义，今天直接承认护着她，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她是顾家人，是我的妹妹，爸以为，我真的对她没有半分情谊？”
顾正雄眼底闪过精芒，近乎质问道：“真的只是当成妹妹？”
顾寒舟不置可否，“您说呢？”
顾正雄哼了一声，说道：“先前林家和顾家签订商业联合协议的条件，就是林顾两家联姻。如今两家婚事虽然泡汤，但是林归帆打来电话，协议会如期签订。”
顾寒舟云淡风轻道：“那就恭喜爸了，您想要的，都留下了。”
顾正雄后背一凉，浑身一颤，忽然愤怒，“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都？除了联合协议，还有什么？”
顾寒舟看着顾正雄冒火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您慌什么？是我戳中您的心事了？”
“顾寒舟！”顾正雄拍案而起，手指着顾寒舟的鼻子，“你言语间夹枪带棒，有没有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顾寒舟正色道：“我是您的儿子，但更是顾家的家主，还望父亲顾念顾家的声誉，别做出些无耻下流的事情。”
顾正雄站在原地，面色铁青。
他觉得自己在顾寒舟面前，就像是被剥光衣服一样，毫无隐私可言。
他想要问，顾寒舟到底知道了什么，但是他又不敢，担心儿子真的知道了自己心里的隐秘，将他最后一丝体面撕破。
“爸还是坚持要雨嫣回家住吗？”顾寒舟目光直视对面的中年人，如同审讯般问道。
顾正雄沉吟几秒，坐回椅子上，“你们都大了，想在哪里住，是你们的自由，我不干涉。”
顾寒舟唇角翘起，“父亲终于想通了。那么让雨嫣在外面租房住，或者给她买一套房子？”
顾正雄皱眉，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收紧，不耐烦道：“随便。”
“既然如此，”顾寒舟站起来，神情淡漠，“您可以回去了。还有，以后要是想了解我的动向，可以直接问我，不用派人监视我。”
顾正雄神色讳莫如深。
问你，你会说实话？
“汪洋，送我爸出去。”
门被推开，顾正雄意味不明地看了顾寒舟一眼，跟着汪洋出去。
路过沈雨嫣那间客房时，顾正雄忽然顿住脚步，眼神犀利。
“将这扇门打开。”顾正雄手指过去。
汪洋眉心一跳，立即道：“这间房好久没人进去过，疏于打扫，灰尘大。您还是别进去了。”
顾正雄眼神沉下来，“怎么，连你一个小小的秘书，都可以不听我的话了？”
汪洋惶恐，“不敢。”
“不敢就给我打开！”他提高了声音，极具威慑力。
汪洋为难地看了顾寒舟书房的方向一眼，顺从道：“是。”
门把手拧开，汪洋透过门缝向里面看了一眼，一下子全身放松。
“您看。”他把门完全打开，让开身子。
房里已经没了人影，沈雨嫣不知去了哪里。
“您要进去看看吗？”
顾正雄在门口站了片刻，眼眸微微一眯，扭身继续走，“不必了。”
看着顾正雄的车子离开后，汪洋一边往别墅里走，一边四下打量，想找到沈雨嫣的身影。
直到回到沈雨嫣门口，他好奇地朝里面打量，“奇怪，这么会儿时间，沈小姐去了哪里？别墅其他地方也没看到。”
他忽然变了脸色。
沈小姐该不会又偷偷溜出去了吧？要赶紧向顾总报告！
正要行动，柜子里传来“咚”的一声。
柜门从里面打开，沈雨嫣披头散发爬出来，吓得汪洋以为是现实版贞子，差点叫出来。
“沈小姐？”
沈雨嫣站好，拨弄贴在脸上的发丝，眼神有些紧张，“爸爸找来了，汪秘书，我们要躲到别处去吗？”
门外一道声音传来：“不用躲，以后，你不用再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