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玊和周俊一大早,就赶车去了省城。
周老大依旧不能动。
主治大夫说,骨折恢复大概得三个多月。
不过,骨折导致了神经损伤,想要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行走之类的,估计至少得养上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住院的费用欠了不少,一直住下去,花销太大,在大夫再次催缴住院费的时候,周老大强制要出院。
刘春梅为此瘦了一大圈,愁的。
周老大是他家的天,他一倒下,天便塌了。
平时的那点母老虎劲,全没了。
看到沈玉玊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
出院是第二天。
从出院结算费用,到协商医院的救护车帮忙送人回家,全都是沈玉玊出面办理的。
救护车到家是下午两点多。
周蓉把她大哥家收拾了出来。
把怕丢了,搬到她家的电视,又叫王贵儿给他大哥家搬了回去。
王家老太太为此又骂骂咧咧一阵儿。
现在的天,早晚已经有些凉了,周蓉提前烧了炕,炕上铺了两层褥子。
刘春梅看着躺在炕上不能动弹的周老大,躲在院子里跟周蓉抹眼泪。
嫁过来就开始给周家拉扯孩子,后来老太太没了。
剩下老爷子,还在炕上瘫了一年多。
如今老爷子熬没了,她男人又瘫了。
她命咋这苦啊。
刘春梅一边诉苦,一边掉眼泪。
周蓉安慰了几句。
刘春梅抱怨归抱怨,该照顾还是得照顾。
周老大人缘好,又是泥瓦匠,还会木匠活,镇上的人哪家有事都没少帮忙。
听说他回来后,这几天上午,周家天天有人上门。
刘春梅娘家人也来过,沈玉玊还从刘春梅娘家人口中听到了那个小女孩的消息。
沈家大伯母死活不赔钱,没办法还是政府出面,先给了老太太和小女孩给予的帮助。
沈家大伯母也性情大变,以前笑面虎似的,谁也不得罪。
现在看到谁聚堆说个话,她都能上去跟人家吵一架。
沈玉玊听说了的时候,想着啥时候还得回去一趟。
原主的奶奶还在,她大伯母还不知道咋虐待她奶呢。
只是最近分身乏术。
现浇房顶的钢板也得抓紧进货。
好在周老大回来了,进货渠道,他能帮忙指点,去哪家。
沈玉玊雇了之前的手扶拖拉机,跟着梁书雪去了县城,周老大说的那家。
板材这边和进水泥不一样,需要自己雇佣工人装车。
为了多省点钱,周俊和那名拖拉机司机俩人装的车。
沈玉玊趁这个时间,去找了一趟周家老三的战友,那个叫李光明的警察。
确切来说李光明不是警察,是武装部的,归地方管的那种。
那天也是借的警局的摩托,过来帮周老三解决事。
沈玉玊找到他,就是想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警察局的进展,有没有关于温知良的消息。
李光明跟警局的人熟,帮忙问了一下,沈淮滨的罪名,在过失致人死亡罪和故意致人死罪两者间有争议。
一时之间还没定下来。
至于温知良确实开过一家烟酒店,刘邦子也承认他和二流子曾经多次找过温知良。
以假酒讹沈淮滨的事就是他出的主意,假酒的瓶子也是他提供的。
事后,那家店便关了,温知良也不知去向。
具体二流子那日去工地,是不是受温知良所挑唆,人死了,也没了证据。
沈玉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温知良这么做的目的。
为了报复她?
挑出来的事是不小。
可对于她来说,也没啥损失的。
还把他自己置身于了危险之中。
这也更加确定了,沈玉玊的猜测。
上一世的温知良手段,直接而残忍。
这一世的温知良不是像她一样重生穿越过来的。
但有一点又是相通的,那就是隐藏在骨子里的恶。
“弟妹?”李光明见沈玉玊走神,轻唤道。
沈玉玊抿了下唇,回过神,“李哥,我大哥的事,你没告诉我三哥吧。”
“那倒没有。”李光明道,“冉冉给我说过了,你家不让告诉,我便没说。”
“那就好。”沈玉玊还有事没在这多待。
叫什么时候有温知良消息的话,请通知她一声。
装完车好一会儿,沈玉玊才回来。
蹲在树荫底下的周俊跑过来,“媳妇,你咋去这久,都小半天了。”
“问的事多,耽搁了会。”沈玉玊看着满满一车的板材,又问了梁书雪多少货款。
梁书雪递过账单,沈玉玊看着上面价格,结了账。
最近钱花的快。
卫生巾那边的款项除了前两个月,爆发似的进过两大笔收入后,后面几个月一直挺持平的。
可上个月的收入明显减少了不少。
照这样下去,她兜里的钱也要空了。
还是得再想办法筹钱才行。
一路上,沈玉玊都在低头想着怎么筹钱。
到了工地,沈玉玊叫了几个工人,过来卸了板材。
那边梁书雪却和工人发生了争执。
沈玉玊又过来,问:“怎么回事?”
梁书雪指着地上活着的水泥,“比例不对,活出来的水泥,砌了的墙连最基本的标准都不符合。”
沈玉玊蹲下来,她最近天天往工地跑,眼前的水泥里的沙子明显比以前的多。
今天进建材,梁书雪跟着去的,工地上王贵儿在负责看着。
王贵儿这会正站在高架上,拿着干活的抹子,停了手里的活。
脚底下桶里的水泥,正是工人活的那个。
沈玉玊扫了一眼,沉着脸,冷声质问:“今天砌的墙都有哪几处?”
王贵儿从高架上下来:“老四他媳妇,你可能不懂,咱们建的房子都有钢架结构的梁体在,这个墙就是起到隔间的作用,这么着砌没啥问题的,而且还能省下不少的水泥。”
梁书雪提醒道:“大沙和细沙用的多,水泥少,粘性不够,砌出来的墙体结构的强度会有所降低,甚至在碰撞,或者震动的情况,都很容易出现倒塌的状况。”
沈玉玊看着这一整面墙,又来到对面工人干活的墙面前。
手指摸了一下,下面墙体上挂着的水泥灰,手指一捻,沙子水泥就捻成了渣渣。
饶是她一个外行人都看出来是豆腐渣工程。
沈玉玊退后了一步,压着上涌的怒火,“都给我停下来!”
向来柔弱的声音,此刻吼破了喉咙。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停下手里的活,朝她看过来。
沈玉玊厉声道:“把今天干活的墙都给我砸了,重新砌!”
“老四媳妇!”王贵儿自觉丢了面子,低声对着沈玉玊说道,“这么多墙都砸了,今天的活不就都白干了么?”
“都听不懂我的话是咋了!”沈玉玊没理王贵儿。
走到一面砌了一半的墙体前,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半面墙,哗啦一下全倒了。
现场的人,瞬间静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