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洛阳了。
迎驾的队伍很长,领头的当然是任圜,洛阳留守。
但是还有孟知祥,李存勖心头一愣:他回来了?
连忙止住銮驾,让孟知祥过来简单问了两句,得知江南已经平定,也就放心了。
继续返回明政殿,李存勖检查一下御座,嗯,跟新的一样。
看来张居翰他们这一点倒是没错的,皇帝不在的时候,照样把明政殿打扫的干干净净。特别是皇上的宝座、御案,那真是恨不得伸出舌头舔一遍。
看看大殿里的众臣,暗自高兴,文臣猛将济济一堂啊。
先让孟知祥来说。
孟知祥满脸是笑:“圣人,恭喜恭喜,如今不但伪唐彻底平定,而且伪唐的宋齐丘还代李昪写了《悔过书》,内称‘不识天命,错称唐裔,惑乱人心,罪不容诛’。”
说着将那份《悔过书》交给张居翰,转呈给皇上御览。
李存勖倒是读了一遍,也是心花怒放。
是的,和伪唐的战争不同于辽国,还有个老唐朝的正统之争。现在伪唐不但在军事、政治上失败,同时也通告天下,唯一的老唐朝继承者,就是新唐。
任圜也拱手说道:“圣人此番逐灭辽国,天下震动,朝廷已将送还令箭之事,晓谕各藩国,现在各藩国国主或使臣,皆已陆续到达洛阳。”
也把名单交给张居翰,张居翰转呈给皇帝御览。
李存勖看了看:首先是凤翔留后安重霸,之后是两川总署留后郭廷诲,还有王衍和大小徐后、黔中郡王赵联福、黔中都督赵奇峰、牂州刺史谢应茂、夜郎郡公谢如樟、乐安刺史谢老七,然后居然是大理国的国君杨干贞和他的清平官郑珪。
李存勖停了下来:“大理国君臣,都到了吗?”
任圜笑着回奏:“圣人,他们路途遥远,恐怕还有两天才能到。”
李存勖点点头:“嗯,任圜,虽然是藩属国,但人家也是一国之君,接待的规格要高一些。”
然后继续往下看,是刘汉的刘玢、还有武安军节度使马希声、静江军节度使马希萼、桂管经略使马希范、鄂岳观察使马希振。
李存勖心里想着,马殷留下的这群马驹,现在都各自套上缰绳了。倒是刘玢那边,将来可是要发展成海军的重要基地。
他们离琼州不远嘛。
再往下看名单,就是升州留后孟知祥了。
笑了起来。
“保胤,这名单上还有你?”
孟知祥也笑了。
“江南底定,臣暂署留后,但最终设定官职推行制度,自然待圣人乾纲独断。”
李存勖点点头,看见下面的就是吴越王子钱元瓘,知道钱鏐老迈,当然不能远赴洛阳。闽国还是王延钧亲自前来。
收起名单,李存勖龙颜大悦。
“众卿,这才是四海归心啊!知柔,速速准备太庙祭礼,后天,朕当亲率文武百官,以及来到京城的各藩国节度使和使臣,一同祭祖!想来老唐朝的列位先皇,也该庆幸有了咱们新唐,才把这个乱糟糟的局面,重新安顿如此!”
在众臣的“万岁”声中,李存勖由张居翰和张景进陪着去往后宫。
当然先去看望母后了。
听说儿子又平定了一个大国,可以将最后一支令箭交还先皇,曹太后简直不敢相信。
抓住李存勖的手,老泪满脸:“皇帝呀,你父皇,天上有知,那可真是又要喝醉啦!”
李存勖面有得色,骄傲地说:“娘亲看看,这是你儿子啊!还真是把父皇交托的三支令箭,全部完成!普天之下,谁能如此?”
之后才是去坤宁宫看皇后,又是一番自我吹嘘,皇后笑着听皇上吹。
等到皇上说累了,皇后才提出一件事。
“官家,现在幸儿都二十了。官家有没有想过,给她个封号啊?臣妾是想,她又没娘,但也是金枝玉叶,莫要亏待了她。”
李存勖当然不想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马上吩咐张居翰,立刻准备给幸儿做公主的仪式,赐封号为“清婉公主”。
说完了幸儿的事情,皇后才禀告了淑妃生子的消息。
李存勖大为兴奋,马上拉着梓童,一起去看望淑妃。
虽然皇后早就去看过淑妃了。
最后一站,就是红叶殿了。
抱着德妃,李存勖最是开心。在心里,德妃还是阿姐,来到德妃这里,总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德妃可不敢造次:“官家,现在四海平定,你的宏图大志,总算实现了吧?”
亲了德妃一口,笑着:“所以,叶家庙的香火,还要更盛一些。等到朕归还了最后一支令箭,朕带着你去叶家庙,看望阿耶阿娘,好不好啊?”
听说皇上要带自己去看叶家庙,叶娘温喜极而泣。
整个晚上,都在尽心竭力伺候皇帝,对皇帝的各种合理不合理的指令,统统服从。
只是暗暗寻思,这个冤家,不知哪里想出来这些折磨女人的把戏,真是坏死了。
很快,就到了交还令箭的日子了。
号角三遍之后,李存勖头戴冕旒、身穿黄袍、着无忧履,正式威严地率领孟知祥、郭崇韬等文武百官,其后就是杨干贞、钱元瓘、王延钧等藩国君主,然后是安重霸、李从珂、史建瑭等节度使,浩浩荡荡,足有将近两百人,进入太庙。
太祝在朗读祭文:“奉毗沙天王神谕,得圣武皇帝庇佑,新唐圣人李亚子,荡清四海,藩国归附,国家重新混一,军民无不虔服……”
李存勖思想开了小差,定睛看着居中的神像,那是便宜老子李克用。本来都该用神位的,但是在李存勖的圣旨下,只有李克用的神位是本尊神像。
李存勖也是感慨不已,听到太祝宣布由皇上本人前来致辞,这才起身,大步走到李克用神像前,摇着头苦笑道:“阿耶!阿耶!你给孩儿三支令箭倒是轻松,可知孩儿为了这三支令箭,穷心竭力,至今三十年苦斗!好啦不说啦,都是血和泪!现在,孩儿当着列祖列宗,当着天下藩国和文武百官之面,交还令箭!”
张居翰赶紧呈上第三支令箭。
李存勖将它“喀嚓”一声折断,送到神像面前,稳稳放好。
转过身来大声叫道:“众卿!朕以仁孝治天下!先皇所赐三支令箭,昼夜不敢忘!今日悉数交还先皇,众卿为证!”
马上太庙内响起一阵“万岁”声。
众人心中都承认,世上真没有哪个儿子,能把父亲的遗言贯彻三十年,最后全部完成。
而且这三支令箭,哪一支都是难于上青天的任务!
李存勖按照老规矩,还是用牛眼杯跟父皇喝了一杯酒。这才向着其它灵位逐一敬酒,算是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最后走到官员们面前:“知柔,将今日太庙祭祖之事,编成教材,务必令学子们,好生学习朕这个光辉榜样!”
虽然是自我吹捧,但皇帝所说的,倒也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