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灶煎药,前灶煮蛋。
这边厢,桂如月忙得热火朝天。
那边厢,张老娘送完人回来,看到厨房炊烟袅袅,站在院子里骂:
“一大早跑得不见人影,回来净知道嚯嚯家里的柴火!败家玩意!”
正骂着,张小丫回来了,小小的身子上还背着一捆柴。
“阿奶,我捡柴回来了。”
张老娘没声儿了。
怎么忘了,屋头的柴火还是人家女儿捡的。
老婆娘手一摔,也没应张小丫,气哼哼回屋。
张小丫跑到灶房。
桂如月心疼地解下她背后的柴:
“不是让你看着二姐就好么,怎么还去捡这么大捆柴!”
“晌午来了个婆婆,要看二姐。阿奶就让我去捡点柴火。”小丫说。
桂如月心中警铃大作:
“知道那婆婆来干啥的不?”
小丫摇摇头。
桂如月左右思量,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记得那婆子说什么生辰八字,难道张家又把张小兰卖给人做小老婆?
不可能。
张小兰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没人会买。
哪怕是穷苦人家,娶妻那都是为了干活生孩子,断不可能捡个快死的拖累回去。
那到底是什么呢……
正想着,消声已久的王氏突然出现在灶房门口。
她可不像张小丫是个老实人,一来到灶房,她就直奔灶台,掀起那热腾腾的大锅。
“煮啥好吃的了——蛋!”
她惊得下巴要掉下来。
“大嫂,你怎的偷家里的蛋吃!就算小兰配了3两银子……”
“什么3两银子?”桂如月问。
王氏闭口不说话了。
这事她男人是不同意的,但婆母非要如此,又不是她家孩子,她夫妻俩也只得作壁上观,假装不知道。
可她是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桂如月哪能看不出来?
桂如月和气地笑:
“他二婶,这是我上山掏的野鸡蛋,不然你仔细看看,这花皮是不是跟家里母鸡下的不一样?”
王氏仔细一瞅,果然不一样。
心里马上不是滋味起来。
大嫂是什么好命,怎么上山没被狼咬死,还遇着野鸡蛋?
这么大一锅蛋,偏被她得了,真是浪费!
桂如月觑着她的表情一变再变,脸上仍是一团和气:
“我自家也吃不了那么多,平时大嫂管着灶头一家子吃喝,辛苦了,要不带几个吃吧。”
王氏的脸马上亮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不怕烫地伸手去捞。
“不是我要吃,就是想着给铁犁补补,孩子嘛……”
一捞捞了一大兜子,衣摆都快兜不住。
“那我们家小兰……”桂如月说。
王氏的动作顿住。
想走,但又舍不得怀里的一兜子蛋。
面部纠结好一会儿,王氏才撮着牙花子,低声说:
“大嫂,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咳,其实我啥也不知道,我也说不了啥,我就提醒下你,那吴婆子专干损阴德的事,怎么好把生辰八字给她带走。你要是真心为小兰,现在就去追,这锅蛋我给你看着……”
桂如月的心头一沉。
不过她也不会便宜王氏。
明知道吴婆子不干好事,二房不帮忙拦着,现在还想吞她一锅蛋?
想得美!
桂如月笑着说:
“谢过他二婶提醒,不过,生辰八字不过是一张纸,拿走也没啥,人还在就行。我还是守在家里吧,还得给小兰喂药呢。”
王氏的小九九落空,好脸色立马没了,甩下一句:
“爱听不听!”
然后跑了。
桂如月吩咐小丫看着火,然后走到屋后。
大白呼啸而来。
她对它叮咛几句,白色大鸟扑腾翅膀凌空而起,又飞走了。
回到灶房,药已经煮好,小丫正往碗里倒。
“娘,这是什么呀。”小丫问。
清凌凌的水,就浮着几根须须,树根不像树根的,还不如墙头上的草像样呢。
能有用吗?
桂如月不好对她解释太多,就说是山上的草药,让她给张小兰端过去。
然后自己把摘回来的大驳骨丹捣烂,好给张小兰敷上。
该做的都做了,眼见着张小兰气息又平稳下来,母女俩终于松口气,坐下来吃蛋。
“小丫,你去过镇上不?”桂如月问。
她心里有了成算。
“去过几次卖柴火,后来阿奶说我人小,不带我去,带铁犁哥去了。”张小丫说。
捡柴火的时候不嫌人小,上街去就嫌人小了,这糟老太婆!桂如月心想。
但脸上还是没显出来,只是慈爱地默默小丫的头。
“明早娘带你去。”
“真的吗!”小丫惊喜:“真的带我去吗?铁犁哥说,镇上可好玩了,东西好多好多,奶奶还给他买饴糖……”
“娘也给你买。”桂如月笑着说。
小丫开心得满屋子打转。
看她开心,桂如月也对明天充满期待。
之前她一直想着,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灵力充沛了,再去想赚钱的事。
但张小兰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在这个家庭,这个环境,她根本无法徐徐图之。
手里没钱就容易受制于人。
要加快赚钱的步伐。
在山上捡的鸟蛋只吃了一些,她打算,明天上街都卖掉,攒下第一桶金。
大白累点儿,多抓几只山鸡兔子,她还可以去镇上卖野味。
要不是怕山上有野兽,凭小黑这么给力,说不定还能上山挖几株珍稀草药,那赚的可就多了……也就想想,现在还没这能力,以后再说吧。
母女俩都沉浸在对明天的美好设想中,直到被吵嚷声惊醒。
时至午后,老张家来人了。
打头的还是那吴大婶子。
跟之前来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同,如今她头上敷着好大块药膏,脸和手也擦破皮,青青肿肿地,好不狼狈。
她一进门,就连道晦气:
“张老娘!我说你家风水不好吧,没乱说!头先才出门,我就被个大鸟啄了,摔好大一跤!生辰八字也给夺了!”
张老娘从里屋赶出来,搓着手:
“不能够吧大婶子?许是那大鸟得了癔症,才冲撞了贵人……”
“少给我胡说!”吴大婶子烦躁地一挥手:“不成,说好的500文媒人银子,得再给我加100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