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眼睛望了一眼悬挂在天上的太阳,黄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咒骂了一句。
秋老虎这个词他并不陌生,但却一直感触不深。
上学时一直都在东北,立秋以后虽然白天的气温与盛夏时差不多,可早晚已经凉爽下来。
到了夜里睡觉的时候,甚至需要盖上棉被。
工作之后虽然城市开始膨胀式的扩张,有了城市热岛效应。
但空调已经开始普及,只要不是从事长时间的户外工作,也感受不到秋老虎有多燥热。
但是在贺水,黄品算是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秋老虎。
大太阳依旧火辣辣的,甚至是比夏日的时候还晒人。
光是坐在树下什么都不干,汗水都不停的往下淌。
而守着灶膛熬煮蔗糖,就跟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样,烤得前边生疼。
就算在山腰上找了山洞,利用局部周围环境的气温不高可以用硝制冰。
可拿到外边来化的非常快,并且放少了还不顶用。
而想要放置身旁的冰多些,就要大规模制冰,势必就又要增加人手。
眼下连熬煮出白蔗糖都没彻底搞定,能忙的人又都在忙。
他不好做得太过分,也还没奢侈到可以肆意享受的时候。
制出的冰大多给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工人与屯卒用于防备中暑。
只能留下少量的冰,弄些冰镇果汁喝喝或是做个凉面吃吃。
另外,这种高温下的工作,不管做什么准备,都会受到影响。
先前做出的安排,预定的时间估计都要拉长。
好在听山上下来的瓯人说下个月天就能凉快些。
耽搁的进度赶一赶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在炎热的天气以及熬煮蔗糖大大小小的问题影响下,即便明知道问题不大,黄品心中还是极为烦躁。
望了一眼恨不得一脚踢开的太阳后,将搅拌糖浆的木棒用力再次杵在锅内搅拌起来。
“别和自己较劲了,我又没嘲笑你。”
阳滋与黄品接连熬煮了半个月的柘浆,已经到了柘木都快供不上的地步。
可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对于雪一样的糖霜,阳滋已经不抱希望。
之所以还能陪着黄品守在屋外,完全是靠着那股偷感极重的热恋之情在支撑。
看到黄品发狠的样子,泄气的阳滋既心疼又无奈。
皱巴着脸劝慰一句,起身将手里捧着的冰镇离枝水递给黄品,继续安慰道:“左右都是甜的,何必执着于什么色。
况且你熬煮的又极为松散,比原来楚地那几郡煮得跟山石一样的强上不知多少。
再者如今附近山上的柘木都被砍得差不多了。
你再煮下去就要那些新黔首跑的更远。
不若去忙些别的,不行陪陪玉姊姊也好。”
黄品没接阳滋递过来的荔枝水,而是继续搅拌锅里的糖浆。
不管白玉是不是迫于无奈,终归是接纳了阳滋。
而这也意味着他多了个女人的同时,也实质性的成了政哥的女婿。
他跟白玉开玩笑说为了大秦做了那么多事,睡了政哥的女儿也是应该的。
可反过来看,他又何尝不是要为政哥更加卖命。
白糖一旦弄出来,那绝对会成为炙手可热的货品。
经济价值还要在肥皂与香皂之上。
今后光是征收糖税就能给岭南的财政增加一个大进项。
其次可以跟楚地那几郡一样,大面积的推广人工种植甘蔗。
只要大力宣扬与推广,再把收购的价格定的有足够的诱惑力。
既能让垦田更为迅速,也可以促使更多的瓯人与骆人放弃抵抗。
而且之所要弄白糖,就是为了要给政哥补偿。
种植甘蔗这个项目无论如何都要在岭南上马。
既然如此,时间上自然是要越早越好。
加之阳滋真如他猜想的那样,对于白玉躲出去有其他的办法。
利用熬煮糖霜秘法给了她,以及不能传出去这个缘由。
将所有能近身侍卫与大多数的侍女召集到一起,专门给划了一块地。
由这些人对甘蔗进行压榨、大规模的熬煮,或是做些其他的相关事情。
名义上是重用以及为了保密,实际上就是给圈了起来。
只不过是活动的范围够大,吃得也好,活计也不累。
可毕竟给的说辞是熬煮出雪一样的糖霜。
那么多人凑一起天天极为悠闲的煮红糖,时间长了肯定有人会起疑心。
而这半个月以来,什么加木炭吸附杂质,用粘附性强的黄泥水淋都已经试过。
不是没效果,就是既过程麻烦与耗时不说,效果也依旧不咋样。
最后的指望就是利用蒸汽将木炭给打透,从而转变为吸附性极强的活性炭。
放置木炭的窑炉与烧蒸汽的炉灶已经连到一起,估计下午就能干透。
本就心里烦躁,马上就要到了见分晓的时候,更是没法静下来。
阳滋见黄品一副执拗的样子不吭声,轻叹了一声将离枝水放下,掏出帕子给黄品擦了擦脸上的汗,“能与你独处,我自然是开心至极。
可你也得怜惜怜惜自己的身子。
况且连看行文与处理政事你都要在炉灶一旁。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么跋扈,硬逼着你如此。
我的名声若是差了,今后再有越人让我去安抚,恐怕就不大管用了。”
黄品被阳滋的安慰弄得哭笑不得,扭头看过去忍不住道:“不知道的都以为你有多心疼人,有多善解人意。
可你怎么就一个字不提是你惹出来的前因?!”
“前因你早就知道了,我又是个女子,怎么好意思能总提这个。
何况现在是事毕之后的果,总提前因能有什么用。”
见黄品终于开口,阳滋先是笑眯眯的调侃一句。
接着将放在地上的离枝水拿起再次递过去,做出一脸娇羞的样子,再次故意调侃道:“总提前事,莫不是还想着那夜的滋味。”
目光环视了一圈四下,阳滋挑了挑柳眉,轻声道:“如今身遭可都是你的人。”
“你那眼里全是狡黠,能不能装得像一点。”抬手在阳滋的额头上敲了一个脑瓜崩,黄品有些无奈道:“后边那话可别再乱说,不然你就真是恨我不起。”
阳滋瘪瘪嘴道:“怪不得阿翁对你是又喜又气。
真是该胆子大的时候见不着一丝胆色,该胆子小的时候却比天还大。”
黄品撇撇嘴,刚想开口斗嘴,看到黄文海与黄平分别从两个方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