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我要被这个皇宫关到疯,也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厮守在一起吗?”
谢贵妃忽然歇斯底里,被压制多年的情绪,一下子得到了宣泄。
“你问我喜不喜欢春蝉是吧?我告诉你,我不喜欢!我现在也不喜欢徐赟了!”
徐赟是承恩伯府世子的名字。
“我在这皇宫中谁也不喜欢!我被关得只剩下了恨!”
“我恨这皇宫,可我飞不出去。”
“我恨陛下,可我的小命都在他手中。”
“我恨这世道,可我又没勇气去死。”
“现在好了,我终于能去死。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我不用再挣扎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分外苍凉。
霍心兰等着她笑声渐渐小下去才问道:“那根陛下赏赐给你的苏绣腰带,到底是被人偷了,还是不小心丢了?”
“这有区别吗?”谢贵妃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望向霍心兰的眼神一下变得了然,“你是为了傅司辰才来的?”
霍心兰拧眉。
谢贵妃能从腰带这件事上毫无过渡地就想到傅司辰,必定与当年之事有关。
看着她凝重起来的神色,谢贵妃得意地笑了一声:“你是怎么想到问这个的?”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霍心兰道。
谢贵妃冷笑:“你回不回答我,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回不回答你,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无所谓呢?”
霍心兰的眉头拧得更紧。
从刚刚谢贵妃的表现来看,她早就再宫里呆得不耐烦了。
她却一直都能保持着宠妃的地位,在此之前从未失宠过一日。
可见她的心态有多稳。
霍心兰知道自己若是不先说答案,谢贵妃绝不会松口,压着怒火道:“四年前,司辰因为意外撞见有人偷情,才会被害至此。”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谢贵妃的脸色,果然看见她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与不忿。
霍心兰心中的怒火顿时就怎么也压不住了:“是你和春蝉干的?”
谢贵妃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霍心兰紧紧掐着手中的圣旨,几乎要把卷轴捏碎:“你……你怎么能……”
“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谢贵妃冷声道,思绪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天下午。
她和春蝉追求刺激,去了御苑池边的假山洞里胡来。
她在这座宫殿中被关得太久了,只有在这种挑战性命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活着。
那天下暴雨,正常不会有人去御苑池边。
谁知傅司辰会过去。
谢贵妃不知道傅司辰会不会揭发她,她这人不喜欢把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中。
这世上能操控她性命的人,有一个天武帝就够了,谢贵妃不想再多一个。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她想也没想就决定要杀了傅司辰灭口。
趁着傅司辰因为意外撞见这一幕尴尬逃走之时,春蝉从后偷袭,将傅司辰打落御苑池……
他们俩以为当时已经成功溺毙傅司辰,没想到他能侥幸逃过一命。
在傅司辰被太医救治之时,谢贵妃也曾想派人前去补刀。
可她往日并不与霍心兰交好,流光轩内没有可用的人手,才没能成功。
在傅司辰苏醒之前,谢贵妃连自戕的毒.药都准备好了。
可惜傅司辰虽然醒来,却成了个傻子。
收到消息的一瞬间,谢贵妃长舒一口气,安心收起了用于自戕的毒.药。
她知道以傅司辰的骄傲,绝对不会故意装疯卖傻。
他成了傻子,那必定是真的傻了。
后续她也曾想斩草除根,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傅司辰恢复后,谢贵妃也渡过了一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就怕傅司辰有朝一日揭发她和春蝉。
惶恐得久了,人就麻了。
渐渐的,她也想开了。
死就死了,就当解脱了。
只不过死之前,她还想抗争一番摆了。
霍心兰的身子被气得发抖,怒火充斥她的全身,就连胸腔都仿佛被火焰填满了,让她连说话都感到困难:“你……好狠的心!”
谢贵妃轻蔑地嗤了一声:“我只不过选择了先发制人而已。我倒是好奇你们为何一直没有揭发我,是傅司辰失忆了吗?”
她曾经以为是霍心兰母子想要以此为把柄要挟她,但迟迟没等到他们来找自己,谢贵妃就猜傅司辰可能不记得这事了。
这个可能性虽然小,但一直都没事发,除了傅司辰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就只剩下傅司辰不记得这事这一可能了。
霍心兰完全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将圣旨往谢贵妃身上一丢,便摔门走人。
谢贵妃侧头没能躲开,额角还是被圣旨撞到了,流下不少血来。
她随手一擦,打开圣旨,看到里面的“凌迟处死”四个大字,身子一颤。
说想开了,真正面对这一天的时候,原来身体还是会本能地害怕。
……
谢贵妃的死讯是晚间传来的。
在她被移送至行刑处之前,她用腰带自缢了。
小太监前去收拾碗筷之时才发现了这事。
霍心兰听着小太监的汇报,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武帝同样神色阴沉,没有说话。
春蝉约摸是一直都过得战战兢兢,听到屋外乱起来,知道自己死定了,索性服毒自.杀。
毒药来源于他藏在牙间的毒囊。
那是谢贵妃为他专门配置的,免得遭受严刑拷打。
天武帝得知他也没能死在自己手上之时,气得直接摔了碗:“这个自.杀、那个也自.杀,怎么,跟朕玩‘我命由我不由天’哪?老十呢?把他给我带来!朕要亲自杀了他!”
鉴于目前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证明十皇子并非天武帝亲生,天武帝对这个儿子还算“仁慈”,赐死只是让他自行了断,并未处以极刑。
然而或许是感应到前路不妙,在阮阅前去请人的时候,十皇子问了一句:“我母妃如何?”
阮阅停顿了一下,一时没能答上来。
十皇子似是了然,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很不甘心。”
阮阅无奈:“殿下先去见一见陛下吧,或许见了面,陛下念及以往情谊,改了主意也说不定。”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这个世界在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可现在,这个世界的走向面目全非。”十皇子说着看向阮阅,“公公知道为什么吗?”
阮阅压根儿就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所幸十皇子也并不是非要听他的答案,自顾自地回答了,“因为这个世界多了一个笙笙。”
阮阅的心脏猛地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