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台面下的暗流涌动,并非人人都能意识到。
先前众人都知道天武帝宠爱傅司辰,以为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可现在让傅司辰和另外两位皇子一起分管朝务,有人怀疑天武帝并不完全信任傅司辰。
甚至有人怀疑傅司辰只是幌子,天武帝最属意的太子人选还是八皇子或十皇子。
反正如今朝廷人心浮动,潜意识中都当天武帝已经死了,全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想要博一个更好的前程。
赵宝林没有这份敏锐性,还当除了天武帝的宠爱外,傅司辰是三位皇子中竞争力最弱的。
殊不知只要到了这个位置上,自己再有能力,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推着他更进一步。
瞧着霍心兰愈发阴沉的面容,赵宝林才小下去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霍心兰,你还不知道吧,上次陛下病重,以为自己快不行了,还想让你殉葬来着。”
“殉葬的旨意都拟好了,也不知道后来毁掉没有。”
“咱们陛下可真是太喜欢你了,对你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当初宠冠六宫的谢贵妃。这不,死都要带着你一起去。”
“以陛下的脾气,这份着你殉葬的旨意,恐怕至今还留着呢。”
“你拿他当依仗,他只是想要你死啊哈哈哈……”
赵宝林笑得甚至流出了眼泪。
霍心兰从她眼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嘲讽。
霍心兰并不在乎,只是望着赵宝林淡淡道:“傅罗云并非陛下亲生。”
赵宝林的笑声戛然而止,一下冲到围栏前,死死抓着围栏冲霍心兰怒骂:“闭嘴!罗云是皇子!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你这贱人怎么能这么诬陷他!”
她伸出双手想要掐着霍心兰,却因为霍心兰站得足够远而够不着。
霍心兰扫了眼门口,确定没有人偷听,用更轻的声音告诉赵宝林:“我还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赵宝林暴怒:“贱人闭嘴!不许污蔑罗云!他是陛下亲——”
霍心兰不耐副地打断她:“你若是想囔得举世皆知,就尽管喊。我敢这么说,自然有我的底气。”
瞧着信誓旦旦的她,赵宝林渐渐安静下来。
不管现在天武帝是什么想法,在她和慎郡王有了这么一遭后,傅罗云的血脉确实容易遭怀疑。
赵宝林咬牙瞪着霍心兰,压低了声音强调:“罗云就是陛下亲生!”
“是不是的,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不说出去这事,他还有一条活路。若是说出去……”霍心兰拖长了音调点到为止,看到赵宝林脸上的表情果然变得无比精彩。
一会儿狐疑、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又想破口大骂却不得不忍住。
好半晌儿她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问霍心兰:“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谁害司辰。”霍心兰问。
赵宝林磨牙,没有马上答话。
她思索了许久,沉声问:“我说你就信吗?你就不会怀疑我故意骗你,再套到消息后,去害我的罗云?”
“所以你最好有证据。”霍心兰道。
她这软硬不吃的态度,让赵宝林心生不满。
混淆皇家血脉是死罪,她这罪行若是被天武帝知道,必定会被凌迟。
没见到棺材,赵宝林不死心:“我行得正坐得端,罗云就是陛下亲生,你污蔑也没用。”
她这副死样,霍心兰懒得再浪费口舌,直接问:“你和冯程什么关系?”
赵宝林震惊地看向她。
她本能地想要狡辩,但霍心兰没听,直接抛出重磅炸弹,“傅罗云的亲生父亲是冯程。”
赵宝林的脑海中炸开一道巨雷,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彻底愣在了原地。
霍心兰没时间等她慢慢回神,催促道:“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是谁害司辰,不然我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你有什么证据?”赵宝林还是不愿意承认。
“傅罗云心虚外逃就是证据。而且冯程就被关在昭狱之中,抓来两人滴血认亲很难吗?”霍心兰问。
赵宝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所以到底是谁害司辰。”霍心兰一字一顿地问。
赵宝林的脸一片惨白,动作迟钝地抬头望她:“如果我把线索告诉你,你真的不会揭发罗云?”
傅罗云害过傅笙笙,霍心兰并不想这么轻易答应赵宝林:“只要你的线索有价值。你最好快点,要是等我走了,就是想告诉我都没机会。”
赵宝林暗自思量一番,知道自己没得选,深吸一口气说:“傅司辰出事那天,我确实去了御苑池——但绝不是我害他!”
霍心兰眉头紧促:“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赵宝林是在得知傅司辰落水后去看热闹的,想看看是什么“风水宝地”能把傅司辰这样的少年天才都差点淹死。
这话她不敢说,只能跳过说结论:“我在御苑池的假山中捡到了一条腰带。”
腰带是很私人的东西,正常来说绝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
“什么腰带?”霍心兰问。
赵宝林往她腰间瞥了眼:“一条苏绣腰带,你也有,是四年前苏绣传人黄织锦的作品。”
黄织锦四年前便已经去世,那是她去世前的最后一批进贡之物。
苏绣精美,费时费力,黄织锦病中精神不济,只绣出来三条。
三条腰带都是女款,天武帝分别赐给了皇后、谢贵妃和霍心兰。
霍心兰那条带一直都妥善收着,皇后那条逢年过节偶尔也能瞧见。
倒是没怎么见到过谢贵妃用这条腰带。
但谢贵妃宝贝多,也可能是单纯不想用这条腰带。
至于皇后时不时戴在身上的那条腰带,也未必就是天武帝御赐的原物。
霍心兰思绪万千,有一瞬间的激动,又分外冷静:“腰带呢?”
赵宝林不情不愿地说:“原本一直被我藏在床下的暗格中,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搜到。霍心兰,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答应我的事也要做到,你不能暴露罗云的血脉!”
霍心兰瞧着她焦急的神情,忽然有些好奇:“你既然怕成这个样子,当初为什么还要做这等欺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