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程实咽下一口唾沫,神色极度僵硬。
额头的冷汗瀑布一样的往下流着,直到嘴角感受到了汗水中的微咸,他才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恩主大人,您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程实打了个哆嗦,大脑飞速运转,他在想如何才能在【命运】的审判下逃过一劫,毕竟他可不想像刚刚的瞎子一样被虚无的冷风吹到千疮百孔。
可想来想去他都想不到一套说辞能“洗白”当下的自己,因为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本就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说到底他也是个“受害者”。
所以程实卡壳了,他看着那双越来越冷的眸子,紧张的有些无措。
恩主大人啊恩主大人,您要是跟乐子神一样好说话就好了,我......
等等!
乐子神!?
对啊!乐子神说的对啊!
程实猛地一愣,突然想到了之前在觐见乐子神时对方所说的那句话,祂说“你身为【虚无】的行者,凡事都要由【虚无】的视角去看”,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点醒了程实,让他突然直起了腰板儿有了底气。
他看向那双冰冷的眸子,清清了嗓子,据理力争道:
“恩主大人,我想我无需过多解释您便知道今日的一切,错不在我。
当然,我也有错,我最大的错误便是误以为您想靠近【痴愚】,推动【命运】与【痴愚】的融合。
如今看来我错了,大错特错,我直到现在才理解了您的真正用意,原来您一直想要融合的都是【存在】,都是【时间】。
您用靠近【混沌】的态度骗过了寰宇的所有人,让祂们误以为【虚无】在寻找什么,可【虚无】就是虚无,它无需靠近谁,也无需接纳谁,因为【虚无】毫无意义。
但这寰宇之下并非万事万物都无意义,至少【存在】仍坚持这宇宙是有意义的,所以您选择了【存在】同意了与【时间】的融合,不正是在提醒我:
【存在】已经慢慢走向【虚无】了吗?
如果连【虚无】的对立都踏上了【虚无】的道路,那这寰宇的【虚无】盛世,岂不正如您所愿?”
说着,程实虔诚的低下了头,同时放声高呼道:“一切归于虚无!”
“......”
这番话已经不是单纯的诡辩了,小丑甚至是在用言语“逼宫”,在给他的恩主“泼脏水”戴高帽,他将眼下乐子神所推动的一切都扭曲成【命运】本来的意志,并以此贬低【存在】抬高【虚无】。
这一手非常脏,脏到但凡他的另外一位恩主不是【时间】,说不定都会特地赶过来判他个渎神之罪。
但是恰巧【时间】没有时间,所以小丑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先稳住【命运】。
他不知道自己的狡辩有没有用,但以周遭虚空的风力来看,似乎是......有点用?
来自虚无的狂风确实风势渐弱,但那双眸子里的冰冷却丝毫未减,祂注视了程实许久,终于冷漠的开口道:
“【虚无】中不应有【存在】,【虚无】也无需通过【存在】的靠近去证明什么。
你身上沾染了太多祂的气息,但总归有一句话你说的是对的。
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程,实......
你虽身向既定,但既定中的变化越来越多了,倘若有一天迷失在变化之中,你,还能找回既定的路吗?”
程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恩主大人,我迷失不了。”
“呵,狂妄之言。
我尚不能断言与【时间】的博弈谁胜,你却能笃定自己不被变化所影响,我看你是受祂的影响太过了。”
“......”程实有些不服,他抬起头道,“恩主大人,既然变化和既定都是您的权柄,为何我只能走在既定的道路上,而不是走在变化的道路上?”
【命运】一滞,似乎没想到程实会问这个问题,祂随意瞥了自己的信徒一眼,依旧冷漠道:
“变化在乎我,既定关乎【*祂】。
我从未与你谈起过【源初】,但我知道你早已知悉【*祂】的存在。
祂......的想法无人可知,或许就连祂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你受祂影响颇深,对【源初】产生了误解,我不会纠正这些认知,因为只要走在既定的路上,你便会渐渐理解【*祂】,崇拜【*祂】,靠近【*祂】。
因为那......才是真正的虚无!”
“......”
说实话,本来能在【命运】嘴里听到【源初】的名字程实是很惊喜的,但是自己这位恩主的态度让他有些害怕。
按照乐子神说的,那明明是一位无人可知的未知存在,可为什么【命运】对【*祂】有如此执着的崇拜和尊敬?
就因为【*祂】赐下了神名和权柄?
那祂的立场和那些现实里的崇神会、降临派又有何不同?
程实惊了,程实惧了,他不敢在这方面上随意发言,生怕自己的言论会打破当下的“安静”,让自己陷入绝对的信仰泥沼中去。
于是他沉默了,但还是没忘做出一副“悔过”的模样。
见此,那双冰冷的眸子眼中冷意稍散,祂叹了口气道:
“既定终将既定,时代将证明祂是错的。
至于与【存在】融合一事......
也罢,无论【时间】与祂达成了什么协议,祂们都只会在你身上见证既定的到来。
【时间】的力量也能助你抵挡一些来自推演的敌意。
我发现【时间】也在变化,祂大概不再是我想象的那位【存在】,至于祂到底受到了什么影响,我会弄清楚的。
至于你......”
那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后眼神重新变的冷冽。
“渎神之罪不可饶恕,今日小施惩戒,略作提醒。”
说着,几股虚无的狂风不由分说的冲向了程实,将小丑高抛而起,再次上演了与刚刚在【欺诈】手下一模一样的惨剧。
程实要吐了,可就在他头晕目眩的时候,那双眸子却微微皱起,以凡人听不到的声音冷哼一声道:
“【时间】之力回环往复,很容易牵引【命运】之力交错纠缠,自生厄运,除非晃散这【时间】的力量,让其与【命运】段段相合......不然融合永远不是真正的融合。
祂倒是想得周全,连这一步都提前做了。
但是......祂为何如此了解【命运】,了解【时间】?”
话音刚落那双眸子消失了,虚无的狂风也骤然停止,将小丑抛落地面。
程实吐了,连胃酸都吐出来了,一直吐到整片虚空再次沉寂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恩主似乎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接受了信仰融合这件事。
不是,结束了?
祂......想通了?
嘶——
这不像祂啊。
程实眨了眨眼,没想明白,但这不妨碍他硬撑着先拍一记马屁。
“赞美【命运】,赞美宽容,赞美【虚无】!”
见虚空再无回应,程实心下稍安,他先是给自己来了发治疗术,而后又一发清醒术拉起了昏迷的瞎子。
看着这位着实可怜的【命运】神选,程实刚想问问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瞎子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抬起头,一把抓住他的手,“看”向他道:
“程实,我能相信你吗?”
“???”
程实懵了,不是姐们儿,你怎么还反客为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