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珠奇道:“这世上莫非只有男子能不庄重,我们女子就不能不庄重了?”
顾侯爷瞪眼:“……合着我刚才说的你一点都没听进去。”
顾宝珠立即把秦鸢搬了出来,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三嫂的书坊生意,不是说要把那天在国子监击鞠的场景画下来么。尤大就说那天咱们打的都很狼狈,不够漂亮,再说那么多人,六哥也未必能记得住。我就想着让六哥在旁边看我们再打一场,起这个名字又有何不妥?难道要叫十霸击鞠图才好?”
顾侯爷无言以对。
顾六爷在旁道:“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什么尤大那天又没有击鞠,这次是不是还要把她加上?”
“那是自然了。”顾宝珠道。
“原来如此。”
顾六爷看了眼顾宝珠道:“我记性好得很,那天击鞠的场景全在我的脑海里,应当不必再劳烦你们了。”
顾宝珠跺足道:“我不和你说了,我去找三嫂说去。”
顾家两兄弟也嫌她油盐不进。
顾宝珠气冲冲地去梧桐苑找秦鸢,扑了个空,又去了上房。
秦鸢正在和老夫人说话。
“娘,侯爷真是的,非说娘送的头面太好看了,不让戴出去,要留下来。今天让十六送来的都是些陈年老套面,贵重到是贵重了,就怕娘跟我在一起嫌弃我。”
顾老夫人脸上满是揶揄的笑:“你们小夫妻不在乎,我这个老太婆子在乎什么。”
顾宝珠隔着窗子就搭话:“三哥就是个老古董。三嫂你要是处处都顺着他,他得寸进尺管头管脚把你管得死死的。”
“你小人家家的懂什么。”
顾老夫人啐道。
顾宝珠带着风卷进来,也不给顾老夫人请安,拉着秦鸢的手就道:“三嫂你可得给我评评理。”
当下一口气中间不带喘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秦鸢道:“这事是你三哥的不对。”
顾宝珠这才高兴,转过脸对顾老夫人道:“娘看看,就连三嫂都说是三哥的不是。”
顾老夫人道:“你这会子眼里才有了我呢。”
顾宝珠陪笑:“一直都有,只是刚才三哥和六哥两个太气人了,我急着找三嫂评理。”
顾老夫人道:“你六哥也就罢了,你让他画,他不高兴画是他的事,你三哥闲得慌,参合你们的事情作什么?”
秦鸢笑道:“那还不是为了宝珠,他担心宝珠这十美图传出去,要是有人献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若是选中其中之人入了东宫,那大家可不得都要埋怨宝珠。”
“那可不成啊,”顾老夫人转脸对顾宝珠道:“你三哥如今正蒙圣眷,理着京察大事,你也知道这差事怎么来的,还不就是因为三公九卿的嫡女不愿意参选太子妃么?”
顾宝珠呆住了,半晌方道:“这里面竟然还藏了这么多弯弯绕。怪不得三哥一听太子要选个绝色就恼了。”
“宝珠妹妹日后可千万别提这个,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再加上这图,说定北侯府枉揣太子之意,只怕媚上两个字是脱不了了。”
顾宝珠跺足道:“这尤大还真是害人,三嫂,你方才不是还说都是三哥的错么?”
秦鸢正色道:“当然都是他的错了,他明明是为了你好,偏又碍着你和尤大的交情不摊开了给你说。这就是他的错呢。”
窗外。
顾六爷小声对顾侯爷道:“原来三哥想得如此周全。”
顾侯爷轻咳了一声,没接腔。
小妻子说的,他也没想到这么些呢。
但小妻子说他想到了,那他便是想到了。
顾六爷看向顾侯爷的眼中满是崇拜。
就像小时候,顾侯爷带着他爬树掏鸟蛋被大哥揍一样。
屋内。
顾宝珠感动不已,“三嫂你也太偏袒我了,我就说咱两是天下第一好来着。三嫂,求你以后都带着我做生意,我那点儿本钱都点算出来了,你做胡椒我就做胡椒,你做花椒我也做花椒。咱们两一生一世好姑嫂,不离不弃。”
说到后来,好似要一同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江湖儿女之气。
顾老夫人以手蹙额,愁道:“我的天呢,你什么时候能长个心眼子,这很难么?你看你又是生气又是闹的,要不是你三嫂在中间调停,你可不就和你三哥拧上了么?”
秦鸢失笑。
顾宝珠道:“这个我怎么知道,许是怀我的时候,少吃了猪心牛心鸡心什么的,就缺了这一口了。”
秦鸢飞快地看了眼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眼中闪过些悲戚和痛惜,强笑道:“宝珠来娘这里,以后娘让人给你多煮些猪心汤吃。”
顾侯爷自个打了帘子进来,顾六爷紧跟其后。
“娘,我看还是给她煮些煮脑花吃好了。”
“那东西怎么吃?”
顾宝珠还没出声,顾老夫人就反对。
顾侯爷道:“我曾见过巴蜀的人吃辣油锅子祛湿,这东西据说放进去煮,味道还不错,寻常人家还吃不到呢,哪有那么多的猪脑花。听闻古代帝王吃猴头,宝珠就吃吃猪头好了。”
顾宝珠再笨也能听出三哥在埋汰她,但理亏在先,也就识相地不做声,只偷偷翻白眼儿,做鬼脸子。
顾老夫人道:“宝珠,兰姐儿从早上就在问你呢,她想你这个姑姑了,你快过去看看。”
顾宝珠有了脱身的理由,喜出望外,“我知道了。”
说完就跑了。
等顾宝珠一走,顾老夫人便收了脸上的笑意,问顾侯爷:“晖哥儿,家庙的事查的究竟如何了?莫家那边呢?”
秦鸢也看向了顾侯爷。
顾侯爷叹口气,走到秦鸢身边坐下,端起她的茶便咕嘟嘟喝了一半,这才道:“娘,您也心疼心疼儿子,我这刚回来连口茶都没喝,您就连珠炮似的问。”
顾老夫人瞅了他一眼,道:“你多大了,还当着你媳妇儿和你弟弟的面撒娇呢。你也别在这里插科打诨的,究竟查到了什么,你尽管说,我挺得住。”
顾六爷在对首坐下,一双眼睛也看向了顾侯爷。
顾侯爷清了清嗓子道:“多亏夫人机警,智光和尚和他师傅来历不明,这些年在佛堂底下埋了许多银锭。京兆尹府的推官正在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