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章 战争序幕
第二日卯时刚过，欧阳鸣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他看着熟悉的床铺和房间布置，一脸迷蒙。缓了好一会儿神，又看了看身边的站着的谢夫人问道：“我昨晚上来你房里睡的？我怎么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谢夫人回道：“老爷大概是这些时日操劳过度，所以这些小事不记得也罢。妾身服侍老爷更衣准备上朝吧。”
欧阳老爷与这位正房夫人向来没什么话，所以点点头应允了。他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多事情都记不真切。他记着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跑去北望城，可是为什么事情来着？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等他收拾妥当，大儿子欧阳重在屋外面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欧阳重：“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在北望城准备应敌，难道是偷偷跑回来了？”
欧阳重没想到令狐鲜的灵珠竟然有这样的副作用，只好见招拆招应付父亲。
“父亲您怎么忘了？您亲自去北望城探望守边将士，怎料遇到敌人在城中穿插的暗探伏击意外受伤。后来那探子被我们就地正法。大将军魏箜际看您受了伤，就命令我亲自护送您回来了。我现在拿着骠骑大将军魏箜际呈秉圣上的奏折，正准备上殿面圣。趁着时间还早，就来看看父亲身体好些没有？”
“啊？竟然有这等事？我怎么……我怎么全都记不得了？”欧阳鸣有些后怕，险些被这样的消息吓得跌倒。
欧阳重赶紧上前扶住父亲，安慰道：“父亲您放心，您的身体城中几个最好的大夫还有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瞧过。并无大碍，大约就是旅途劳顿、受了些惊吓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父亲您是跟我一起上朝，还是我替您跟圣上告假，在家中再休息一段时日？”
“不不，我还是跟你一起上朝吧！这个时候更得彰显咱们欧阳家忠君报国，腰杆子要硬气些。反而能赢得满朝文武的信服，还有圣上的青睐。走走走，赶紧备车。”
欧阳重给母亲行了一个早安礼，然后使了个眼色就随着父亲上朝去了。
朝堂之上，中明国君萧展看到欧阳父子一同上殿，虽然不至于意外，但也想看看这二人要做什么解释。当初长公主状告魏箜际和欧阳重，他其实清楚不过是一些空穴来风而已，但为了制衡朝中的各方势力，偶尔还是愿意顺水推舟，让几方互相憎恨，互相争斗，他这个国君才坐得安稳。
欧阳鸣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朝之上基本一言未发。倒是欧阳重先是汇报了边关战事的境况，又说了敌军的蜘蛛军团如何恐怖异常，自己和大将军魏箜际都不幸着了妖魔的道，险些丧命，最后在全军将领的齐心协力之下，才将其制服驱逐，大获全胜。
接着话锋一转，欧阳重将骠骑大将军的奏折呈上，详细地说明了查到军中有奸细潜入，父亲不幸受伤等等细节。但是，无论是魏箜际的奏折上还是欧阳重的陈述里，都没有提到过令狐鲜的名字。只是说那奸细好生狡猾，竟然用羽孙的妖术易容伪装成军中将领，而原来的那个将士经查找发现已经遇害。
欧阳重向中明国君跪地申冤：“圣上，我边关将士保家卫国，肝脑涂地，然听闻朝中有心怀不轨叵测者，恶意中伤诬陷魏将军和微臣有谋反之嫌。圣上！我们冤啊！如若不查出此挑拨离间之人，我等在边关守城，心神不定，士气大降。眼看冬去春来，敌军也开始蠢蠢欲动，我们这些将士如何专注杀敌？如何敢把家中老小托付给后方照料？请圣上明察！”接着他撸起衣袖，露出了狰狞的伤疤，这些伤痕就是他为了保家卫国付出的最好证明。
萧展被欧阳重描述的蜘蛛军团吓得直哆嗦，一想起满山谷、满草原密密麻麻爬的都是蜘蛛，而且最大的蜘蛛精羽孙竟然有两米多高，萧展只觉得浑身难受再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权衡之术了。他现在只想赶紧让魏箜际和欧阳重把敌人打跑，千万别让妖人跑到他的都城之内。
萧展最怕蜘蛛，其次就是老鼠。因此在他的宫苑内，这两样东西是坚决不能出现的。为了防鼠患中明国的王宫大殿里豢养了不少狸猫，正是有了这些猫们不仅让皇宫内院的鼠患控制住了，甚至全纵城都得到了很好地防治。然而有的时候赶上一年两季闹猫的时节，宫中就能听见猫儿们处于发情期此起彼伏地嚎叫，大半夜的听得人汗毛直立。有时候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被猫叫叫得心烦了还会下令捕杀一批昔日里的“功臣”，因此不少曾经宫里面的皇家御猫后来有很多为了存活逃了出去，流散在平民百姓家反而得到一席生存。这件事暂且按下不表，留着下回分解。
以前萧展和很多朝臣都没真的将小小的丁零族放在眼里。据使臣呈报，丁零一族不过是发迹于上古北方部落的一个很小的分支，除了十分野蛮凶残擅长掠夺和骑射外，无论中原地区的农事还是其他草原部落擅长的放牧养马，他们都不精通，所有的财富和生活、军事必需品都是四处掠夺过来的。在这样的生存形态下，丁零一族真如他们的族名一样人口丁零，人民只能在东躲西藏的夹缝中求生存，遇到强势的民族就被打得四散，遇到弱小的就使劲掠夺欺负。因此，不论对丁零族自己内部的发展还是对外的口碑都非常糟糕。
中明乃泱泱大国地处中原，幅员辽阔、礼仪兴邦，文化知识深厚人才济济、农工技术完善、人民百姓心灵手巧勤奋劳作，不仅物产丰富而且还有黑金这个最大的宝藏，无论是财力还是物力还是人力还是技术，各方面和丁零部族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上的。而那所谓的大巫师羽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骗局，算不得数。派一个魏箜际和欧阳重去战场，差不多几月时间，应该就能凯旋。
现如今，满朝文武听罢欧阳重声泪俱下的陈词汇报后，大殿上下无论君臣没有一个再敢轻敌了。朝堂上一阵骚乱，不少老臣听完之后一惊一吓之下直接昏厥过去。也有的文臣吓得两腿发抖发软，实在撑不住就瘫软跪倒在地，涕泗横流。
毕竟作为国君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多少还得装出一些镇定来。萧展喊道：“肃静！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像什么样子？！那个谁，你快起来！还有那个谁，既然昏过去就送回府上歇息吧～”他定了定心神，口气颇为亲切地安慰欧阳重：“爱卿平身，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孤怎么会让边关将士寒心呢？重重赏赐还来不及呢！”
“敢问圣上，魏将军的府邸外面现在为何会有重兵把守？里面魏将军的亲眷为何不可随意出入？”欧阳重故意试探国君，看着国君面露难色，就接着说“我听闻，最近城中似乎有些小偷小摸的勾当，是不是圣上为了体谅守边爱将，特别加派了人手，帮着魏将军守护家园安宁呢？”
萧展听了，这明显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此时不下更待何时？赶紧表态，说确有此事，又道那贼人据说已被擒获，魏将军府邸自然可以恢复往昔。
萧展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宣布：“为了嘉奖边关将领为国为民多日以来的辛劳守城，并且为了抚恤为国捐躯英烈的在天之灵，孤特别按照军职军功论功行赏。另，再有人胆敢造谣散播不实言论，中伤破坏前线将领的名誉，动摇军中士气贻误战情者，论律当斩绝不姑息！”
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紧一起跪拜大喊：“圣上英明。”
下朝后，欧阳鸣被欧阳重搀扶着，慢慢走在人群之后。没想到比他们走得还要慢的就是南陵长公主驸马平安侯，他笑容可掬地给欧阳鸣这个亲家公施了个礼，欧阳重自然礼数也得过得去，照常拜见岳父大人。
平安侯看了眼这个低眉顺眼二十四孝的欧阳重，依旧戴着他惯常笑容可掬的面具没说什么，然而越是这种笑面虎似的人，其心思越是深不可测，不知道有什么花花肠子、坏心眼子藏在肚皮里面呢！
平安侯就是让女婿早点回家陪陪骄阳郡主，毕竟成了婚是一家人，欧阳重也已经自立门户了。现在的郡主府现在才是欧阳重自己的家。欧阳重点头称是，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平安侯。
欧阳重陪父亲回欧阳府的马车上，路上两父子几乎无话各怀心事。快到府上的时候，欧阳重对父亲说：“父亲，最近您的身体还是不太康健，儿子觉得还是应该多尽些孝道侍奉在您和母亲左右。至于骄阳郡主那里，我现在回去一趟知会一声。”
欧阳鸣想起那日南陵长公主的一通臭骂，尽管骂得具体什么内容也记不清了，但是那种嚣张跋扈的气焰，还有骄阳郡主那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蛮横模样，哪里还有皇室贵妇的端庄和典雅，原来以前见到的都是装出来的。这两家一结成亲家，这倒好装都懒得装了呢？欧阳鸣想起来就觉得头大，很是不快。他点头应允了，只是提了一句：“还是要诸事小心些，那对母女实在令人心烦得很，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应该让你娶了她。”
欧阳鸣急功近利让儿子讨好皇亲贵胄的时候，是为了升官发财。现在如愿以偿了，结果摊上这么个恼人的亲家和儿媳，他又嫌烦后悔起来。他这挑肥拣瘦唯利是图的样子，欧阳重倒也不怎么陌生。他清楚父亲的秉性，自然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魏将军交给自己的任务圆满完成。
欧阳重应和着父亲的话点头称是，心中则暗暗盘算，他与长公主一家的战争这才是正式拉开序幕。
回到公主府的平安侯一如既往给自家长公主大人请安。长公主萧无双对于政事军机这些没有丝毫兴趣，所以平安侯按时过来点个卯，然后时不时抽查一个岗就够了。其余时间她更在乎如何青春永驻这件事。
平安侯没有将今日早朝上女婿欧阳重引起的轩然大波告知长公主，反正在他看来，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老婆身边那么多眼线做汇报，也不需要他来多赘言。当然，更有另一层心思就是，让这些人之间互相咬，咬死谁算谁。自己只要做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营生就够了。至于欧阳家和萧家到底谁是螳螂谁是蝉，对他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从长公主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每次都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这么多年了，二人成亲也快20年了，依旧每天如此。正当他想趁着四下无人卸掉身上的伪装时，没想到不远处女儿骄阳郡主萧霏霏正向他走来。“她今天竟然回公主府了？”平安侯有点不悦地自言自语着。
等到女儿走到面前给他行李问安的时候，平安侯再次戴上了那副憨态可掬满脸堆笑的面具。
“给爹爹请安！”萧霏霏笑如桃花地给平安侯行礼问安。
平安侯笑着隔空摆了下姿势象征性地扶女儿：“好好好，女儿乖啊！累不累啊？赶紧去看看你母亲去吧～”
骄阳郡主无论在外面如何骄纵跋扈，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她还是表现得十分天真少女。她从小觉得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好像隔着一层，但是又表现得很热情客气，但真的想亲近些许又会被父亲躲开。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男女有别，父亲和母亲对待自己的疼爱自是不同。另外自由她就清楚父亲更喜爱自己的哥哥萧泰，父子俩之间更亲近一些。毕竟重男轻女的事情在皇家一样是存在的。
和女儿不疼不痒寒暄了几句后，平安侯借还有公务要去处理为由赶紧离开了。萧霏霏披着火红的狐狸皮看着匆匆走远的父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却不好发作出来。萧霏霏低下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就又变回端庄优雅的淑女典范，一脸笑盈盈地拜见母亲南陵长公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