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五只小狐狸变身为一群小鹿在小溪边饮水,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一只大雁被一支箭射穿了身体,从天上重重地摔落下来。两个猎人带着几条猎犬抓住了大雁,大笑声、犬吠声不绝于耳。五只小狐狸警觉地掩盖住自己的身形,赶紧从鹿的形态变成了五棵小树。
他们的变化之术能瞒过猎人的眼睛,却瞒不过那几只猎犬的鼻子。其中有一只猎犬嗅到了狐狸的味道,它慢慢靠近这片凭空出现的小树丛,龇着牙,咧着嘴,凶恶的目光里泛着幽幽的蓝光。当它刚刚要扑上去的时候,它的主人喊它回去。它只好放弃,不甘心地看了看这个地方,转身离开了。
五只小狐狸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差点都快把心脏吐出去了。他们从小生活在比骅山上,周围有祖先留下的结界做屏障,还有天险地形作为二道防护,山上虽然也有不同种族的生灵,但是大家向来交好,这种与死亡近距离接触的事情,对于他们都是头一遭。
猎人和猎犬走了之后,狐老大定了定心,把弟弟妹妹们聚在身边,说:“幸亏我们在一起行动,这要是分开的话,闹不好就真的命丧猎人之手了。”
“你们看那只丑狗了没?太恐怖了,我差点叫出声。”三姐带着哭腔说道。
“可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行动,这样目标才不会太大。”狐小仙小声提议。
“我才不要!我要回家,我要爹爹妈妈,我不要修行了,我宁愿做一辈子狐狸,也不想再看见那只丑狗。”三姐嘤嘤哭起来,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别哭别哭,你再哭就该把猎人引过来了。”老大赶紧捂住三妹的嘴。他沉吟一阵后,跟兄弟们商量,“这样吧!我送三妹回去,老二你带着老四老五在这附近找个洞躲起来,等我回来跟你们汇合。”
“那怎么行?大哥,只要咱们兄弟联手,量那猎人和几只破狗也打得过,这一路太危险,我跟你去吧!四弟和小五在这里留守,过几天我们就回来了。”
“也好,小四小五你们自己要小心,我们去去就回。”
“哥哥姐姐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小四小五齐声回应。
五只狐狸兵分两路,一路连夜返回比骅山,另一路则在一片茂密的山林中找到一处小溶洞,躲了起来。这洞虽小但好在处于悬崖峭壁之上,轻易没什么天敌能跑到这上面。两只小狐狸蜷缩依偎在一起,纵使外面狂风暴雨,还算是能有一刻安稳稍事歇息。狐小仙虽然自己也很累很害怕,但还是让四哥躲得靠里面一点,她用自己不怎么丰满厚实的皮毛帮哥哥挡住外面的风雨。
第二天一早,暴雨停歇,两只狐狸开始幻化身形出去觅食,狐夏夏变成一只鹰在河中捕到一条大鱼,狐小仙则变成灵猴,在树间穿梭,采集了不少野果蘑菇。两小只美美地大吃了一顿,便开始打起盹来。
他们虽然躲得隐蔽,可还是没能逃脱猎人的追捕,他们睡得正酣,猎人悄无声息地用机关撒出捕捉网,将小小的洞口瞬间封住。
狐夏夏一下子被吓懵了,他忘记可以变形为更小的昆虫飞出网孔,他不停地在网中挣扎,结果被缠得越来越紧。狐小仙则出奇地镇定,赶紧抱着哥哥说:“哥哥你快变啊!变成蜜蜂你就能走了!我的幻化之术没你好,你快走,快去找大哥二哥他们来救我!”
狐夏夏听闻,顿时悲从心起,这个时候竟然要自己从来看不上的小妹来舍身施救,他心中五味杂陈,但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他赶紧心中生出口诀,化作一只飞虫,逃了出去。狐小仙看到哥哥顺利逃出了,自己也算是松了口气。她不是不想变化一起逃走,怎奈那个网子正好缠住了她的尾巴和一只后腿,无论怎样也挣脱不开,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四哥也会错过逃跑的时机。
狐小仙被猎户倒吊着带回了一个小院子。她看到院子的角落里零散放了几个笼子,里面关着野鸡、野兔、小鹿、野猪、猞猁等各种小动物,有的在哭,有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有的狂躁地到处乱闯想逃出去,甚至有些胆子过于小的已经吓死了。还有一只狐狸已经被剥了皮,但还没有死透,浑身是血喘着粗气地在角落里疼得呜呜哀鸣……
院子的另一侧,一个大桌案上摆着各种狰狞恐怖的工具,有斧头、锯子、各种形状的刀,以及一口大锅翻滚着血红的液体。除了各种动物的哀嚎声,院子门口还有几只凶神恶煞的猎犬不停狂吠,一看就是前两天追踪过狐狸们的那几只。其中一只看到猎户背着的狐小仙,差点挣脱锁链扑咬过来,虽被猎户一声怒吼训斥回去,但是依旧目露凶光死死盯着狐小仙。
狐小仙吓坏了!但是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赶紧想办法,她可不想被剥掉狐狸皮,更不想刚一下山就一命呜呼。
“谢老大!今天你怎么就抓了这么点东西?”
“嗨,今天真他妈邪门儿,我明明记得我放机关的时候抓的是两只狐狸,其中一只特别漂亮,那毛色晶莹剔透又白又亮,可不知道怎的,抓回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只杂色的小狐狸,另一只怎么就给跑了?真他娘地晦气!”
“哎哟,这狐狸的毛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啊!不过……这双眼珠子倒挺别致的,挖出来没准也能用得上。连同那只已经剥了皮的一起剁了喂狗吧。”
猎户们你一言我一语,对他们来说,这些被抓来的小动物不过就是猎物而已,没有任何同情的必要。但是作为“猎物”之一的狐小仙,毕竟是一只灵狐族的狐妖,就算法力微弱,也不能轻易坐以待毙。她假装昏死过去,被猎人解了绳索扔进笼子里。她静静地观察着,趁着猎人走开,就赶紧用法力感知周围的一切,原来那只被剥皮的狐狸不过两岁,还未开化就惨遭毒手,而那只猞猁竟然也是一只灵兽,貌似修炼的道行与她差不多。
她悄悄对猞猁说:“喂,我说这位猫大哥?你怎么也被抓到这里来了?”
猞猁狂躁地想要逃出牢笼,心烦意乱中竟然听到有同类小妖在唤他,吃惊地望着狐小仙。眼前这只杂色的小狐狸看着其貌不扬,却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自己,那眼珠子里好像有一股力量能把他吸进去一般。他赶紧摇摇头,早就听说狐妖擅长变化和魅惑之术,怎么自己也能着了她的道?
“我说这位猫大哥,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也是妖,我跟你说,咱们现在得商量商量怎么一起逃出去?”
“你,既然是狐妖就应该能变化成别的什么逃出去,为什么要帮我?还有,我不是猫,我是猞猁精,我叫单小虎,你叫什么?”
“我叫狐小仙。我刚才感受了一下周围,这些小动物大多是普通鸟兽,自救能力不行啊,还得咱们两个有法力的联手才能打得过猎人还那几只狗。”
“你的意思是,不仅要帮我一起逃出去,它们也要一起?”
“对啊!要跑干吗不一起?我要是逃变个蚊子不就跑了嘛,瘸腿的蚊子也能飞啊!”
单小虎用肥肥的大爪子挠了挠头,没想到这小狐妖还挺好心。“那好吧!你说想怎么自救?关着咱们的这个笼子看着挺破的,但是奇怪了,我无论怎么挣扎冲撞就是纹丝不动,好像设了结界似的。”
狐小仙摸了摸笼子上的锁,又到处嗅了嗅。这确实不像是凡间普通的铁笼,倒有点像自己家老爹每回收拾淘气狐狸崽子们的捆仙索,就连刚才那个挣脱不掉的网子也是,普通人间的网怎么可能困住自己?他们为什么会有捆仙索?狐小仙这个时候想不明白,也没时间仔细想。她狐狸眼珠子一转,对着单小虎说:
“小虎哥,咱们俩假装打一架,招来那两个猎户过来,一旦把咱们放出去,不就可以施展法术了吗?”
“对啊!这是个办法。当初我在林子里面打盹,忽然间一张网把我罩住,我就被抓到这里来了,法术也使不出来。那好,咱们说干就干!”
“先别急,小虎哥,你觉不觉得那只猎狗有点儿奇怪?我怎么总觉得它一直盯着咱俩看?”
单小虎随着狐小仙的视线,也看向那只凶狠的猎犬。它的确一直看着他们,而且似乎完全能明白这两个正在计划些什么……莫非?它也不是寻常的猎狗?也是有法力的妖精?奈何他们在笼子里施展不出多少法力,无法判断,但他们心中都预感这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还得从长计议。
入夜,森林里变得漆黑一片,不时能听到几声鬼魅的啼叫。但是森林里再危险恐怖,也比不上此时的小院里好似修罗地狱。白天那只被剥皮的小狐狸,没能挺到晚上就死了,尸体被剁成碎片喂了那几只猎狗,奇怪的是身形最大看着最凶的那只并没有吃,而是自始至终盯着狐小仙他们一动不动。两只吓傻了的野鸡被猎人拔了毛烤了,香气四溢,却让狐小仙、单小虎两只猛兽毫无食欲。那头小野猪看着身边不停有同伴被宰,惊恐非常,不停恐惧地尖叫,被猎人一气之下用棍子打晕了。笼子里的动物们瑟瑟发抖,当然也包括狐小仙他们两只妖。
猎户们一边打着饱嗝,酒气熏天地从茅草屋里走出来,随手把吃剩的野鸡骨头扔给守门的狗们,几只狗争先恐后地争抢着,它们倒是欢腾。忽然一阵怪风从那个叫谢老大的头顶掠过,喝醉了的他一个踉跄竟然摔了个大马趴,惹得另外一人狂笑不止。
“他奶奶个熊的,谁暗算老子?你他妈别笑了,扶我起来。”
“我说你是不是上年纪了?不行就赶紧收手别干了,回村子里伺候你老婆孩子去!”
“你他妈才年纪大了呢!我才四十多,还年轻着呢!给大老爷打猎上缴珍禽异兽的毛皮,这等肥差怎么可能洗手不干?今天剥下来的那身银狐皮,能换来好几斗米,够我家那几张嘴吃两三个月了。明天再把后来抓的狐狸还有猞猁剥了皮,肉卖给村东头的张屠户,又能赚一笔。哈哈哈哈哈……”
“你说,咱们这位买主,怎么是个病秧子?大热天还得穿这么厚的毛皮氅子,我看着都热得慌。”
“管他的呢?他是穿还是盖咱们管不着。只要能换了钱,有饭吃,有酒喝!走着,喝起来啊!”
“走一个走一个,哈哈哈哈哈……”
两个猎户喝到了月上中天才结束,呼噜声震着茅草屋都跟着颤动。几只猎狗一一睡着。此时,一直盯着狐小仙他们的那一只,悄悄地踱过来站在狐小仙面前。
“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兽类。”他说话了。
“你,你,你果然……”狐小仙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是凡间的狗,我是天界的,我跟着我的主人打仗的时候,意外受伤掉入凡间,却被这个屠户救了,但是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捆仙锁变化的锁链拴住,我再也不能施展法力回到天庭。你们也是会法术的妖,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你会这么好心帮我们?”单小虎警惕地把狐小仙拦在身后问道。
“哼,我当然不会好心帮你们,你们只要能帮我解开这条铁链,我就帮你们逃出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时笼子的上面飞下来一只猫头鹰,死死地看着猎犬。
“你是谁?”
“我是狐夏夏,笼子里的是我妹妹狐小仙。”
“你们灵狐族果然擅长变化术啊?我竟然刚才没看出来你是只狐狸。”
“废话少说,你要说的是真的,我来帮你打开锁链,你帮我把妹妹救出来,不然的话……”
“哼,小小狐妖,你以为你能恐吓我吗?我就算不帮你们,也总会有机会找办法逃走。”
“那可真的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