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锦介绍秋露给爷爷认识,但没跟秋露说老爷子已经知道他俩的事了,他怕秋露如果知道了,就不敢去了。
秋露真的开始教老爷子英文了,一周两次课。
老爷子在给秋露的给钱的时候,秋露推脱说不用,但老爷子说:“付出了劳动就应该拿报酬啊。小秋老师最好能先教我骂人的英语,我好下次见到henry那老头去骂他棋臭。”
秋露咧着嘴笑了,可能越是有钱人越有边际感吧。
繁锦最近感觉很混乱。苏云的态度,繁盛的态度,以及繁老爷子的态度,让他时而觉得自己很正确,时而觉得自己有所亏欠。
他不想跟秋露聊苏云给他发养育明细的事,他总是笑着说“习惯了”,然后打个岔就过去了。
其实他自己很矛盾,有一个大方向上的感觉,就是苏云其实给了他很多创伤,但同时又总是能想起那么几件苏云对他的事。
虽然苏云没怎么给他做过饭,但会带他去各种高档餐厅吃大餐。
虽然苏云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甚至可以说极度苛刻,但是苏云愿意花大价钱请最好的老师给他。
虽然苏云在家是一言堂,但是他上学的时候遇到小混混跟他要钱,苏云也会强悍的打跑他们。
苏云在他心中是一种权威的存在。他时常想要摆脱她的影响力,但也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会意识到自己做了苏云会做的事。
就比如说漏水的暖气管会让他抓狂,就像当初自己非要打脸戚岩,证明他对秋露不是普通朋友的感情。
他时常想要挣脱这种无形的枷锁,却又总是在无声的呐喊。
秋露感觉的到这段时间繁锦的状态不怎么好,但是他觉得很无力,他帮不到繁锦。
有一天晚上,秋露在洗澡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的备注是苏哲。
秋露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苏哲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繁锦看到愣怔的秋露,他问道:“想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啊?”
秋露皱了皱眉,说道:“这个人是汪洋的发小。”
繁锦放下了手里的书,他走到秋露旁边,神色凝重地说:“他找你干什么?”
秋露说着不知道,但还是接了电话。
“喂,露露?我是苏哲。”
秋露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事吗?”
对面的环境听起来有点嘈杂,只听苏哲说:“露露,我现在在b城,你忙什么呢?出来喝杯酒坐一会呗。”
秋露礼貌拒绝道:“太晚了,改天吧。”
苏哲立马改口道:“露露,其实我是有事求你帮忙,你看能不能赏脸出来见一面。”
秋露打开了公放,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苏哲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苏哲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说:“哎呀,露露,这事我挺难张口的,要不你出来咱们说?”
秋露又问道:“你是遇到难处了要借钱嘛?”
“不是,就是…哎呀,露露咱们见面说吧。”
秋露好像知道苏哲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了,“苏哲,你的忙我可能帮不了,我一没有你用的到的人脉,二没有能力帮你解决经济上的问题,而且你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多半是临时起意吧,过去的事和过去的情分就让它留在过去吧,我不想见你,或你身边什么人。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突然另一个人出声了。
“秋露,是我想见你。”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汪洋的声音,一下子把秋露拉回到那个痛苦的夏季。
“没什么没见的。你当我俩从没认识过吧。”
在秋露要挂断电话的前一刻,汪洋喊了出来,“我离婚了,打算在b城创业,咱们见见吧。”
秋露收回了手,他平静地说道:“没必要。挂了。”
汪洋情绪有点激动地说道:“你当年一句话都没留给我,突然就消失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我找你给我当伴郎你也不没理我,秋露,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秋露无意跟他掰扯,直接挂断了电话。
繁锦皱着眉头,秋露拿湿湿的头发蹭了蹭繁锦。
“繁锦~你怎么了?”
繁锦扯过来一条毛巾帮秋露擦头发,“你前男友找你干什么?”
秋露笑着对繁锦说:“我哪有前男友,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繁锦一脸的不高兴,“就那个让你得过恋爱脑的人找你干嘛?”
秋露乖巧的坐到了繁锦的怀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繁锦认真地问道:“你还喜欢他吗?如果再次见到他,你对他的喜欢会复苏嘛?”
秋露坐到了繁锦旁边,他非常认真的对繁锦说:“我其实深刻反思过自己,我觉得我对汪洋的感情应该不能算爱情,因为我完全可以接受他有男朋友,还可以跟他男朋友一起吃饭喝酒唱K。我多多少少有点圣母病,这个你应该也感觉的出来。我觉得我对汪洋的情感更像是为了要满足自己的一种拯救世界的情怀。我反省过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情节,我得的结论是因为自卑。我的潜意识里,会觉得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所以我一定得先付出,一定得对别人作出贡献,这样才有可能换回来一点别人的喜欢。我知道这个东西其实不成立,但就像我没办法拒绝别人的请求一样,这个东西埋在我的基因里,我还在寻求解决办法。”
秋露对自己的剖析引起了繁锦的共鸣,同样是自己意识得到自己的问题,但没办法挣开枷锁。
繁锦摸了摸秋露的脑袋,他低声问道:“我的猫,你到底在为什么而自卑啊?”
秋露笑了笑,他说:“应该有挺多因素的,但简单粗暴地讲,因为贫穷和我小时候不好的经历。我的这个痛点,其实你是很难共情的,因为自卑就像感冒,我在因为感冒难受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你就只觉得,不就是个小感冒嘛。”
繁锦捏了捏秋露的脸颊,“我确实不太理解,但你可以说给我听。”
秋露用脸蹭了蹭繁锦的手,繁锦看到秋露那样,他忍不住想把手指伸进秋露的嘴里。但他亲了一口秋露,强行忍住了。
秋露嘴角挂着苦涩的笑,他说:“繁锦,其实我很感激你,跟你认识之后,你一直都在给我正面的反馈和鼓励,我真的很需要这个东西。我跟你说几件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事吧,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去隔壁省研学,我非常期待那次研学,但是我妈妈跟我商量能不能跟老师说生病了,去不了了,其实是因为我们家拿不出那笔费用。我想想,还有什么,我在学校被大家发现是同性恋,有人往我书包里丢狗屎,有人站在楼上冲着楼下的我吐痰,哦,还有,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看到我的鞋底都开胶了,但我还在穿,于是放学把我堵在操场,丢给我五块钱让我帮他们口。”
繁锦紧紧地抱住了秋露。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秋露,他只是紧紧地抱着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秋露乐观地笑了笑,“我没事,都已经过去了。阅读帮我治愈了大半我的创伤,而且我遇到你了啊,如果我是在遇到你之前接到汪洋的电话,我可能还是会跳回到那个恶性循环里面吧,但你出现了啊,你对我很认真,也很上心,你总在称赞我,所以其实你帮我迈过了很大的一个坎。”
繁锦觉得他跟秋露在一起,一直都是接受帮助的那一个,但他的猫说他帮他迈过了很大的一个坎。
就像你一直在炉子旁边烤火,炉子跟你说谢谢一样。
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