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有道起初听到元初提出请求时,便有些意外。
他深知元初性情冷淡,此次让她代表宗门去参加抗魔仙盟,也是抱着劝说的心态,毕竟他是想多磨砺栽培一下故人之子。
若她不愿,晏有道也不会强求。
元初是他师兄元朗的孩子,无论如何,他是对自家师兄的孩子总是多了几分偏爱。
晏有道看向元初的目光里,带着些长者的慈爱和关怀。
他挂着白须的脸上露出一个可亲的笑来。
而他的这个笑如同秋日的暖阳,安详而从容。
他是真心希望元初能成长的更好,在他眼里虽然元初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却依旧是个未长大的小女孩。
“小初你可知,若是你晏伯伯这般做,便是带头坏了规矩,此举会引得宗门众人不满?”
元初心里当然清楚这是坏了规矩,但若不这样做,她不愿去。
她放缓了语气,“只是延后禁闭之期,元初不会让掌门为难。”
晏有道抚了抚他的花白的胡须,“看来小初当真是器重你那徒弟啊,老夫还从未见你对谁如此在意过。”
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小初你当真是将顾兮培养作你的接班人?”
顾兮这姑娘,晏有道上回找她来问过话了。
性情倒是纯良,有一颗赤子之心,对元初她这个师尊倒也是处处维护。
况且那姑娘修炼天赋尚可,若是细心教导,日后应担的起重任。
元初眸光流转,选择了沉默。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其实不止是接班人,还是……
在修真界,选择道侣多选择门当户对,有利于自身修行之人。
毕竟一个好的道侣,能够让自身修行事半功倍。
师徒相恋便是在修真界少之又少,不少人对此也格外忌讳,况且她与顾兮又同为女子。
这伦理纲常是泯灭了个干干净净,如今时机未成熟,若是她将与顾兮的关系公之于众,怕是会引来大麻烦。
这也是在人前时,师徒两人还算有所遮掩的一大原因。
见元初闭口不言,晏有道摆了摆手,“罢了,如今小初也是有当师尊的样子了,或许你有自己的考量吧。”
“去吧,宗门这边有老夫顶着。”
元初听出来他这是同意了,她眸光中闪过一丝喜色。
又松一口气,幸好是答应了,不若她也很为难。
毕竟他是长辈,又与他礼貌道谢:“元初多谢掌门。”
平常晏有道作为宗门的掌权人,时刻要保持严肃,要不苟言笑,甚少流露出除严肃外别的神色。
也就是看到亲近之人,目光中的冷厉严肃才会稍微缓下。
他看着元初,不自觉带着老人对待孩童般的慈爱,略一颔首示意。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水靖城,各仙门弟子齐聚于此。
他们本来是要商量肃清魔族余孽的对策,眼下却是吵的不可开交。
水靖城毗邻着魔域的封印地异渊,却又是作为了此次仙门成立的抗魔仙盟的一个聚集点。
而他们现在争吵的焦点是哪一派所派出的弟子折损最少,若是折损的最少了,便是哪一派未使出全力。
这个逻辑似乎是不可理喻,但却总有人这般自以为是。
沈君珩猛然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古阳真人,您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我们望月派只是来仙盟凑个数的?”
方才北斗宗古阳真人的一句话,就将沈君珩气的脸红脖子粗。
古阳瞥了他一眼,“沈师侄莫要激动,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实话,你又何必动怒。”
被称为古阳真人的那名修士丝毫不在意,十分气定神闲。
沈君珩义愤填膺道:“何为实话?我望月派弟子对于肃清魔族一事满腔热血,怎能平白无故被古阳真人所贬低?”
“还请古阳真人给个说辞!”
端坐在上座的一个长须中年男人,他着一身灰色道袍,梳着一个道士发髻,手里握着一把拂尘。
只见他将拂尘一抛,“沈师侄说笑了,说辞便是你望月派弟子总是冲锋在后,捡着便宜来说事儿呢!”
此时便有和稀泥的人站出来了,“大家同为一起剿灭魔族的正义之士,理应同气连枝,何必伤了和气。”
“况且望月派为仙盟做出的贡献,众人有目共睹,还请古阳真人口下留情。”
闻言,那长须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瞥开了眼,不再作任何言语。
沈君珩眸子发红,握起了拳头,骨头关节被捏的嘎吱作响。
“大哥。”
见自家大哥情绪不对,沈清瑶眉眼间隐约可见担忧的神色,忙去拉住他的衣袖。
沈君珩看向自家舍妹,沈清瑶神色严肃,朝他摇了摇头。
这古阳真人分明是故意挑衅滋事,来之前师尊便对他们兄妹二人讲过。
他素来与北斗宗的古阳不对付,若是此次来仙盟遇上他,定要小心行事。
沈清瑶知晓自己宗门的弟子,此次剿灭魔族一战确实是走在了一众仙门弟子后面,但对于抵抗魔族出的力是一分不少。
只是这一次她们前去绞杀魔族余孽时,各宗各派都损失惨重,只有他们望月派受的损伤要轻些。
而这却被拿出来了说事儿,很显然她们兄妹确实是被针对了。
沈君珩呼吸发紧,他的英气剑眉拧了下,把满腔怨气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此时的仙盟内部似乎并不团结,总有为了一己私利者,肆意挑起内部纷争,魔族还没肃清,自己窝里倒是先斗起来了。
如今看,剿灭魔族余孽一事任重而道远。
***
元初得到晏有道的同意后,便前往了思过崖准备将顾兮接下来。
毕竟依照晏有道的意思,待他安排清点完毕门内年轻一辈的弟子后,不日便要出发,前去仙盟所在的水靖城了。
当元初再一次出现在思过崖内,并告知她,不必等到禁闭期满,现下便同她一起下山时。
顾兮满脸惊诧,不可思议道:“师尊,你说的是真的?”
元初勾唇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兮儿不信为师?”
顾兮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然是信的,不过是为什么?”
“走吧,先同为师离开这个鬼地方,在路上为师再与你详说。”
元初颇为嫌弃地看了眼这个四处漏风又昏暗到头的山洞,随后她拉起顾兮的手便往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