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当时在场便只有他们二人,对于事实真相,到底是谁先对谁动手,谁先入魔,谁也说不清楚。”
“若说是我徒弟先对她下手,她有证据吗?她这般空口白话就想定我徒弟的罪吗?
“但她杀了我徒弟铁证如山,如今我现在只知我的爱徒惨死,尸骨无存,而害他之人还活的好好的,这叫人如何不寒心。
“我身为他的师尊,若连这点公道都为他讨不来,日后九泉之下我有何脸面去见他。”谷怀梁气得浑身发抖,步步紧逼。
晏有道叹息一声,“谷长老还请节哀顺变,对于此事老夫定然会秉公处理。”
元初双眸微沉,这谷怀梁咬死不放,而卢凌却又是真的死了,看来这件事很难善了。
好巧不巧,卢凌他人倒是轻巧地死了,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就是留下个这么多祸事。
元初在心底破口大骂:死了都不安生,横生这么多事端来,你姑奶奶上辈子欠你的啊!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晏有道夹在中间,也十分不好做。
谷怀梁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不就是想让害死他徒弟之人也付出代价吗?
谷怀梁的徒弟卢凌死了是事实,而且现在确实是没有证据表明卢凌的死与她毫无瓜葛。
而顾兮斩了他一臂,却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现在问题是谷怀梁硬逼着要对顾兮作出惩罚,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一件事。
一方面晏有道想要稳固玉阳峰的势力,一方面又要秉公处理,或许只能是牺牲清奇峰的利益了。
晏有道不想让门派四分五裂,他想要顾全大局。
或许他便只有对顾兮做出处罚,这样才能平息谷怀梁的怒火和玉阳峰一众弟子的怨气。
其他各峰各院的弟子,也能从中得到警示。
杀害同门是重罪,日后宗门内的各弟子动手前,怕是要多掂量几分。
但事实的真相便是卢凌自身心思卑劣,最终害人害己,落得个身消道殒,惨死荒野的下场。
看不惯别人获得机遇,便想着要过来。见对方不愿,便强行出手,如强盗一般,强取豪夺。
平常在宗门内,他的名声也是臭的很,臭名远扬,做尽了恶事,倚仗着修为和权势不知欺负了多少无辜幼小。
平常受欺负之人都是敢怒不敢言,都不敢去得罪他。
如此劣迹斑斑的一个人,却也是真的死了,还有人要为其追求所谓的公道。
真相是清楚明了的,卢凌因自身贪念,死于魔物之下,却是与顾兮没有半分半毫的关系。
但这世间没有永恒追求的真相,只有利弊的权衡。
哪一方的利益更大,天平或许便更偏向哪一方。
这一定律,根深蒂固,很难更改。
如同千年坚冰一般,很难让人们去打破。
晏有道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不得不从宗门的利益出发。
晏有道心中有了几分掂量,他心里清楚如今这个局面,不惩戒顾兮是难堵悠悠众口了。
“宗门内部发生了这种事,造成今日这种局面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卢凌确实道心不稳,被魔气所控制,酿成大祸。”
“而顾兮与他发生争执是为自保,但对于卢凌的死她确实难逃干系,她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自古以来,有罪便应当受到惩罚,这一点坐无更改,老夫不会不承认。”
说罢,他也不等谷怀梁开口,沉着声道:“那便罚顾兮入思过崖禁闭三年。”
思过崖不过是一个关禁闭的地方,在谷怀梁眼里,那里根本达不到他惩戒的要求。
他的爱徒可是惨死在了荒野,尸骨无存,区区只是罚一个禁闭,难道就想了事吗?恐怕没有那般容易吧!
“掌门,这入思过崖这处罚是否太轻了?”谷怀梁当即厉声反驳道。
晏有道略一沉吟,道:“那依谷长老所言,该当如何?”
“施以九道天雷之刑,再入思过崖,方解我玉阳峰众弟子心头之恨。”
天雷之刑历来是昆仑派最为严酷的一种刑法,此刑法是要上天刑台。
再施法阵,引得天地雷火之力来对付在天刑台受酷刑之人。
而谷怀梁说的九道天罚,便是代表的最高规格,天刑塔柱共高九层,每一层塔柱便代表一层禁制,也代表着一道天罚。
对于血肉之躯而言,这九道天罚,一并施加上去,又有几个能抗得住的?
若是扛不住,怕不是只有落个身消道殒的下场。
天刑台的天罚与自身雷劫不同,自身雷劫是为了淬炼肉体,为的是检验修仙者个人的修为与体质能力水平。
而天雷之刑是一种要人性命的残酷刑法。
只一道便要将人击得魂飞魄散,哪怕是金丹期,不死也得掉半条命下去。
天雷之刑是昆仑派不轻易动用的刑法,一旦动用,被施刑之人必定是犯了宗门大忌,做了罪大恶极的事。
上一个被施以天雷之刑的弟子,下场时经脉寸断,便只吊了一口气,毋宁说是成了一个废人。
而思过崖,是昆仑派历来惩罚犯戒弟子的地方,苦寒孤寂,最为寒冷。
那里风雪肆虐,一片凄凉,终年见不到一个活物,更是难挨。
元初当下脸刷得一下子黑了,她心里发沉,这老东西是想废了顾兮是么?
个老东西,死皮不要脸,一上来便是想将人置于死地,除之而后快是吗?
元初眼眸微沉,“谷长老,还请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谷怀梁冷笑一声,阴鸷的目光里满是不屑,“我不过是提了个尽合人意的惩戒建议罢了,如何能叫得寸进尺?”
这九道天雷之刑施加上去,不死都得废。
更何况顾兮一个金丹期,更可能扛不住他说的那九道天罚。
这谷怀梁还真是老辣又算计,他知道给顾兮定不了死罪,便想着废了她。
元初猜到了晏有道会做出惩戒顾兮的打算,对于入思过崖她倒勉强可以接受。
只是受一点禁闭,苦寒是苦寒了些,总归是死不了人的。
但对于天雷之刑,她是万不能接受的。
如此重的处罚,这九道天雷之刑施加上去与杀了她有何异!
“归根究底,卢凌的死在于他的一己之私,错根本不在顾兮,这处罚太过了,元初求掌门开恩!”元初看向晏有道,急切出声道。
“这刑法实在太重了,还请掌门三思!”
“阿兮虽有错但罪不在她,还请掌门,开恩!”魏灵雨三人匆忙赶来大殿,急声跪下求情道。
魏灵雨她们三人原本是未参与此事,所以便未被请入大殿,但顾兮是她们的好友。
好友遭此劫难,她们不能不管不顾,得知消息后便立刻赶来了大殿。
当下梅子石也开口求情道:“请掌门,开恩!”
晏有道浓密的眉攒在一处,他一手抚着他的白须,开口道:“这……谷长老,你看这惩戒是否过于重了?”
“重?我没有要求顾兮给我徒弟偿命,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倘若今日掌门不能秉公处理,便休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谷怀梁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丑恶嘴脸,让元初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翻脸无情?谷长老你怕是老糊涂了,就你这副丑恶嘴脸,哪里还有脸面可言?”
这句近乎撕破脸皮的话,让大殿内的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要知道谷怀梁资历比元初老,修为更是早就踏入了分神中境,而元初刚入分神,境界还不稳。
况且两位同为宗门长老,若是打起来,还指不定胜负。
元初这话一出,让谷怀梁神色骤变,人脸变得铁青,“放肆!元初,竖子小儿,你当真是目中无人!”
元初唇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冷,“谷长老,我再说一遍,让顾兮受天雷之刑,绝无可能。”
电光火石间,大殿内的氛围僵持到了极点。
大殿内的气氛一度僵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
大殿内的气氛,像是被紧绷的弦下一刻便要断裂般,令在场的人都紧张不已。
毕竟是宗门两大长老间的对峙,一中年,一青年,中间还隔着一代人。
元初神情淡漠地直视着谷怀梁,周身气息冷冽又坚韧,分毫不让。
这老东西想动顾兮,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死皮不要他那张老脸。
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更不可能!
谷怀梁瞥了一眼护在顾兮身前的元初,目光如寒剑,冰冷刺骨,又咄咄逼人。
他心中讥笑一声,这元初还当真是铁了心的要护着顾兮了。
居然不惜与他撕破脸皮,也要护着她那‘好徒弟’,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这一生历经坎坷,才坐上这一峰之主的位置,心思更是深沉。
近年来,玉阳峰本就门生凋敝,他耗尽心血,才将卢凌培养成得意弟子,同样对他寄予厚望,期望他有朝一日能撑起门楣。
其间在卢凌身上耗费的法宝资源不计其数,如今便这般轻飘飘的死了?那他先前在卢凌身上砸的所有一切,便都付之东流。
单单就顾兮害死了他这一条,他就不可能放过她。
谷怀梁沉着脸色,目光犀利如猎鹰,神情里透着寒光 ,再次怒喝道:“元长老,你今日当真是要护着你那孽徒,是吗?”
元初拧着眉,她这般站着,脊背如青松般笔直,目光如炬,就护在顾兮身前,寸步不移。
无论说什么,她今日都不可能让顾兮受如此酷刑。
人根本不是她杀的,偏要叫她无辜承受这无妄之灾,元初无法接受。
元初周身散发着寒意,好看的眉宇紧紧攒在一起,“谷长老果真是老糊涂了,听不懂人话是吗?还要我再说一遍。”
此话一出,谷怀梁的眉眼瞬间凌厉,瞳孔一缩,厉声道:“呵,竖子小儿,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气劲自他掌心聚集而出,他身形快如闪电,一掌直逼着元初的面门袭去。
元初蓦然抬眸,眸光微沉,掌中灵力一瞬间迸发而出。
她早猜到这老东西会忍不住动手,便早有防备,还搁这儿搞偷袭是吧?
该死的,还真是一点武德不讲!
两股汹涌澎湃的灵力撞在一起,在大殿内震荡开来,势不可挡。
就连小乘境的晏有道的身体都被冲击地颤了颤,就更别说殿内修为次之的其他人了。
元初眸光平静又淡漠,直直地接下他这一掌,寸步不让。
她在心里吐槽:这老东西属实难缠,确实有些实力,但那又如何?
她修炼了如此之久,也并非是白用功。
况且她深知自己若躲下这一掌,只怕更是会增长那老东西的嚣张气焰。
这一躲,对于此事的转圜也只怕是会更加艰难。
况且这东西仗着自己在宗门内的地位,便骄纵着他的徒弟酿成大祸,还牵连到了顾兮。
如此仗势欺人,她也不想一味忍让。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施暴者更加变本加厉,与其畏畏缩缩,不如放手一搏。
柿子当挑软的捏,但元初可不想当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相较于元初的沉静,与之相反的是谷怀梁那张愤怒又羞恼的老脸。
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快要突破分神巅峰的人,居然会被刚进阶分神的元初挡的无法前进分毫。
他那双精气外露的眼睛里盛满了怒火,若他今日胜不了分神初境的元初,岂不是让他一张老脸颜面扫尽。
他手再次发力,全身汹涌灵力悉数汇聚于掌,再击向元初。
终究是境界有些差异,元初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眸中敛着冷意。
她强压下喉间翻涌而上的血腥气,但她站着的脊背依旧笔挺。
两人这一番出手,在大殿搅起了轩然大波。
晏有道见若再不出手阻拦,事态怕是要更加严重。
随即他神色严肃,厉声道:“还不快住手!你们二人皆为宗门长老,如此堂而皇之在大殿内动手,成何体统?”
随后他右手祭出一记灵力,打入两股灵力的交汇处,强行将两人紧逼不让的灵力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