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清并不需要顾零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你就是安平将军的转世，所以你才会接近我，保护我。看见我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失望？许相那样的人竟然转世成了我这副德行，呵！”
他自嘲似的一笑，缓缓抬起手取下顾零用来固定头发的青玉簪，乌黑的发落在水面，有一部分与许晏清的头发混在一起，像是在水中氤氲开的墨汁。
他用青玉簪挑起顾零的一缕发，用蛊惑的语气道：“我现在有两份记忆，到底是现代的许晏清觉醒了许相的记忆，还是许相意外穿越然后拥有了现代许晏清的记忆呢？你猜猜看？”
说是让顾零猜一猜，实则是让顾零在他和许相之间做一个选择。
“我选择……”
许晏清紧张地屏住呼吸，理智告诉他顾零一定会选择许相，感情上却希望顾零能够选择他。
顾零恶劣地一笑，像个做恶作剧的捣蛋鬼：“我选择问你一个问题。”
趁着许晏清一脸懵，顾零几乎没有停顿就说出她的问题：“我是顾零还是安平将军？”
“顾零。”嘴巴比脑子更快的许晏清已经说出答案。
顾零脸上的笑意更浓，语气不自觉变得柔和：“你知道我是顾零，所以我也清楚你是许晏清，那个怕鬼、敏感、不自信的许晏清。”
“许晏清，我为你而来。”
许晏清怔愣地看着她，顾零接着道：“保护许相是安平将军给我的任务，我会送任务对象足以护身的宝物，但不会送毫无防护作用的玩偶；我会保证任务对象的安全，但不会带他去看烟花，也不会……”
不会什么？
灼热的吻堵住了许晏清未问出口的话，他被抵在池边亲吻，池水微微晃动着，泛起一圈圈波纹。
两个人的长发被晃动的池水推搡着纠缠不清，许晏清手中握着的青玉簪掉落进温泉池，悄无声息坠落向更深的地方，而他的手与另一只手十指相扣，白皙的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交握的手一寸寸收紧，断断续续的气息时而绵长，时而短促，眼前的画面像是被蒙上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蒸腾的雾气半遮半掩，笼罩住一池春色，许晏清的眼尾有一滴滚烫的泪滑落，悄然融入池中。
原来，许晏清一直都是被顾零坚定不移地选择的存在。
许晏清，只是许晏清。
而已。
……
地下室。
色胆包天的顾零将人亲了以后，理智堪堪回笼，她坐立不安地揪着衣服，思考该怎么解释这事儿。
被美色所诱，情不自禁？
不行不行，不矜持。
你长得太好看了，想和你谈恋爱？
貌似还是有些肤浅啊。
俗话说得好，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所以她应该……
“顾零？”许晏清醒了过来，他刚刚坐起身，目光立刻落在顾零身后突然出现的非人类身上。
鬼差看着这两个熟面孔顿时沉默，怪不得严初变成鬼王了，有这俩在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顾零顺着许晏清的目光看向他，顿时一笑：“哎呦，这不是鬼差大人嘛！我正好有事找你。”
鬼差拱手：“在下还要去捉拿要犯，顾天师若是有事，最好找别的鬼差。”
天师捉鬼，从某种程度上和地府算是同盟，对待实力高强的天师，地府的态度还是很和蔼的。
作为常年冲锋在捉鬼第一线的顾零，她和地府对接人间的鬼差基本都混了个脸熟，关系算是马马虎虎。
不过以顾零这自来熟的厚脸皮，三分熟的关系也能搞出十二分。
顾零：“严初怎么变成鬼王的，你不需要了解一下吗？”
顾零正要走上前和鬼差进行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衣袖却被许晏清牢牢抓住，顾零回眸看他，两个人僵持几秒，最终还是许晏清松开手。
然而下一刻，顾零便握住他的手，还抬起来冲着那鬼差示意：“严初吸收了我未婚夫身上笼罩的怨气，这才变成鬼王的。”
未、未婚夫？
许晏清拧着眉，脸上纠结万分。
顾零接着道：“就是有些奇怪，一个普通人身上的怨气竟然可以供养出一只鬼王。那怨气浓重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地府半数的怨气都在他身上了呢。”
鬼差脸一僵：“哈哈，这怎么可能呢？顾天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鬼差捏了个法诀，没动。
鬼差：“……”不得了，这人如今都能限制鬼差的行动了，他就说不该给她太高的天赋吧！
青玉簪被顾零抛向半空又落回手里，如此往复，每重复一次动作，鬼差的力量就会被削弱几分。
他胆战心惊地望着顾零，最后还是承受不住压力，将其中的猫腻徐徐道来。
千年前，世道混乱，到处都在打仗，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每日死去的人不知凡几。
死去的灵魂涌入地府，因生前残酷的经历，这些灵魂大多拥有强烈的怨气。
投胎的灵魂需要祛除怨气，怨气会在忘川河中被消磨殆尽，但是——
由于涌入地府的灵魂太多，人间忙着打仗，死伤无数，百姓颗粒无收，易子而食，哪还有人生孩子？
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人生孩子，灵魂自然无法投胎，只能在地府停留。而忘川河无法消化过多的怨气，沾染怨气的鬼物便在地府作乱，那段时间地府的工作量陡增。
偏偏在这时候，由于作战时无法供养太多人，安平在许相的默许下屠杀十万俘虏。
好家伙，地府的烂摊子还没解决呢，扭头就接收了十余万怨气浓重的灵魂。
这些灵魂和普通百姓可不同，他们是上过战场的士兵，身上血气、杀气、怨气都有，堪称人形杀器。
那段时间，地府的鬼差加班加得想当场去世。
地府深处镇压的恶鬼瞅准时机，趁机出逃，兴风作乱，更是为这场混乱再添麻烦。
没多久，安平和许相的灵魂也进入地府。
虽说有十余万人因他们而死，但他们也保护了本国的百姓，尤其是许相颁布的众多政策救了不少人，也为后世留下许多宝贵的经验。
这功德和孽债加加减减，最后竟然是功德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