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钦有些不解：“将军，您的意思是？”
他还没等到秦昭的回答，不远处的众人似乎看到了霍钦与秦昭的低语，大声喊道：“霍副将，你有什么话跟大伙也说说呗，偏听不到你同将军说什么，咱们看得抓耳挠腮，只怕今晚都睡不着觉咯！”
他们明显是看出来了霍钦的心思，在打趣他。
但霍钦在别的事情上还有几分稳重，唯独在感情上，他开窍晚，如今听到打趣反而耐不住内心的羞涩。
他脸颊绯红，其实跟秦昭说的是正事，被人光明正大大拆穿，倒是让他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呐呐无言，尴尬道：“将军......”
秦昭善意一笑，安抚道：“没事，你去与大伙说说话吧，此事我已经知晓了。”
霍钦心中不愿，但看到秦昭眼底的坚持，到底拗不过对方，只能沉默的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有些事情没有可能，只是有时候，他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幻想。
可惜......
霍钦起身，对着秦昭抱拳行礼：“那属下便过去了。”
秦昭颔首，看着霍钦挺直的背影，随后收回目光，落到不远处正意味深长望着自己的武晏成身上。
武晏成面容含笑，举起手中的茶盏对着秦昭隔空示意。
秦昭目光轻动，也端起茶盏隔空敬了回去。
她倒是要看看，这武晏成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夜渐渐深了，喝了碗里的茶水的众人逐渐鼾声四起，地上歪了几个兵将，火堆里的柴火在夜色中劈啪作响。
寒冷的空气被热意氤氲，逐渐在这片空气中消弭。
以天为被地为席，这些一生奔波在战场的将士们早已经习惯了。
武晏成起身，看着四周没有一个清醒的人，这才将自己手中的茶盏随意往地上一丢。
他缓步往前走了，一直到秦昭的面前这才停下脚步。
此刻秦昭正紧闭着双眼，手腕落在膝盖，整个人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往后仰靠。
火光下她英气的眉眼被月色消融，整个人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以为西北战事能够打赢，除了守在天裕关的霍无疾帮了大忙，秦昭还多了几分气运。
一直到南方与对方一同征战，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对方不仅是有气运，筹谋与用人也十分了得。
可惜了，他们的战线注定不一致。
武询请示般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道：“将军，可需要？”
武晏成盯了秦昭片刻，四周除了火舌撩起的破空声，一片寂静，而此刻，到了他做抉择的时候。
他眉眼间多了几分可惜：“若是你不是皇室血亲，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奈何天不作美。”
武晏成神色淡淡，背过身去，对着武询摆了摆手：，轻飘飘道：“杀了吧。”
与此同时，上京皇宫之内，无数士兵举着火把正往皇宫之内围去。
春雷渐起，雷声轰鸣。
春天来了。
冬日的萧瑟被初春的细雨打湿，缭绕的云雾氤氲整座上京城，夜色被刺破天幕的闪电穿透。
有人拿着武器，挨着官员的府邸，冲进了他们的屋舍。
皇宫内灯火通明，雨声打在芭蕉，慈宁宫一片安静，太皇太后将太阳穴轻枕在自己的手背，淡声道：“可是来了？”
她穿戴整洁华丽，一片威仪端庄，摆着皇室的谱儿，丝毫没有任何慌张胆怯。
竹宣被她的气势安抚，半蹲回道：“回太皇太后，已经来了。”
一阵喧闹响起，血腥味伴着夜色传进慈宁宫内，门口的惨叫与哀嚎却并没有让太皇太后的眉眼动过分毫。
竹宣面容也跟着冷静，静静地守在一旁，等待着喧闹的来临。
没过多久，整齐有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慈宁宫的大门吱呀呀响起，有一群人举着火把冲进了门内。
似乎瞧见了正端坐的太皇太后，领头的人动作一顿，笑道：“看来太皇太后早已经猜到了。”
太皇太后收回被枕的手腕，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头上的发饰没有丝毫凌乱。
她慢悠悠道：“武槐，哀家已经恭候多时了。”
武槐隔着不远的距离仰头望着上方的女人半晌，这才道：“我还以为我这计划周密无比，没想到还有人能够窥见几分马脚。”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慢慢起身，竹宣在她身侧扶着她的手臂。
她静静的打量武槐，目光落在他率领的那支军队的面庞上：“哀家道是谁，敢与太尉勾结，赵统，你身为禁军统领，竟敢勾结朝臣谋反，你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赵统虽然早已投靠了武槐，但一向胆小，此时不过吓唬他一句，竟然叫他变了脸色。
他声色厉荏道：“如今整个皇宫都已经被太尉控制，改天换面之后，太皇太后，我又如何是谋反？”
说着他笑了几声，明显有几分底气不足。
武槐并未管赵统的心情，只道：“太皇太后，今时不同往日了，皇室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没有能接先帝衣钵继承大统的人了，您又何必不识好歹？”
“你这是作茧自缚！”太皇太后狠狠地盯着武槐，“老二老三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吗？连小六的死，都是因你而起！”
武槐面容一顿，扬声道：“太皇太后可要慎言，你这话可都是没有根据的事情，若让百姓知道后宫干政，太皇太后诬赖朝堂重臣，想必大家也能理解老夫的心。”
太皇太后胸口起伏，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男子。
武槐又笑了一声：“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等时候到了，才是真正的万念俱灰。”
“你什么意思？”太皇太后用尽全身力气抓着竹宣的手，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去。
然而武槐却是一笑，伸手在空气中拍了拍，便有人押着一众官员从禁军中间走了过来。
这是夜半，他们突然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没有几个人是衣裳整齐的。
有的人头发垂落，还有人穿着里衣，此时被暴露在太皇太后面前，只恨不得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