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梁茹扯了被子将自己钻进去,她谁都不想见,什么话也听不进。
门外的高显扬听见动静推门进来,见到梁茹躲在被子里哭泣,碎裂的镜子就在地板上,映着破碎的光,他心碎裂成片。
梁建国夫妇手足无措,医生也不好再劝什么。这情况,只能梁茹自己去消化,接受,医生能做的只有心理辅导了。
梁建国老婆见到高显扬,像是找到罪魁祸首一样咆哮着:“高显扬,都是你害的,是你将我的女儿害成这样的,你还我开朗健康的小茹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让小茹好起来,一定会。”高显扬保证道。
“你会什么啊,不是你,小茹现在好好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你给我走,小茹不想见你,你走。”
梁建国老婆抓着高显扬的袖子撕扯着,梁建国都劝不住。
老婆耍泼要命,女儿哭的要命,梁建国头都大了,抓着妻子:“走了,你还嫌不够烦的,你这样闹,小茹怎么好好休息,怎么养病。”
然后又对高显扬说:“女婿。小茹的情绪不稳定你也看到了,你在这,只会让她情绪更不稳,这样,你先回去,让小茹冷静冷静。”
高显扬不舍离开,却也明白,梁茹十分抵触他。
为了梁茹情绪稳定,他只有先出去,却不放心回去,依然在门外守着,万一有个事,他也能照料。
梁建国也不说什么了,拉着妻子回去。
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别的也不求,但求好好的活着。
梁茹一直抽泣着,房间里没有动静后,她才敢将自己从被子里出来,低头一看,破碎的镜子里还是能倒映着自己丑陋的脸。她下意识的闭眼,许久才又敢睁开,正视自己。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活着做什么,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脸上深深浅浅的疤痕。根本就不是医生说的什么时间能让其愈合的。
她盯着碎裂镜子里的自己,盯着盯着,就跟魔怔了一样,弯身捡起碎裂的镜子。
高显扬除了公司有要事会回去,一般都在医院里守着。几个月了,他瘦了不少,眼睛周边一圈的黑眼圈,皮肤泛着青色,高荛看着叹息道:“哥。你也不用每天去医院守着,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再这样,你怎么受的住。”
高显扬抹了一把脸,说:“我不能为她做什么。不去守着,我想自己这一辈子良心不安。”
高荛犹豫了一会儿,问:“哥,你知道自己现在守着嫂子是为了赎罪还是真的心疼嫂子?”
高荛的话让高显扬一怔:“我当然是心疼她,但也不可否认,我愧对她,小荛,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的内心,不管小茹变成什么样,又或者过去经历了什么,我的另一半希望是她。”
“你明白就好,但你明白自己的心意,还该明白嫂子的顾虑,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不在乎,嫂子不一定不在乎。”高荛说:“嫂子之前说跟你离婚,估计就是这点。”
高显扬何尝不明白,他找好的医生给她做手术,可时间这么长。伤口又如此深,之前又没有好好处理,没有溃烂扩散已经万幸,就算重新换张脸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你多盯着点公司,我先去医院了。”高显扬起身拍了拍高荛的肩膀。起身离开。
他像平常一样的时间去医院,在门口张望,探查梁茹是否睡着,这次意外的,梁茹没有在房间。他问了护士也说没有看到,而且梁建国夫妇也没来过。
高显扬一下子慌了,他找遍医院,都没有梁茹的踪影。
他怕梁茹会想不开做傻事,心急如焚。
江城女子监狱。梁茹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长衫长裤的走了进去。
她站在铁栅栏外,目光复杂的看着里面抱着一个布娃娃疯疯癫癫的佟桑。
佟桑原本瑟缩在角落,正跟布娃娃说话,她忽然感到有人在看她。猛然抬头,见到铁栅栏外的人,她愣了一下,尔后提着布娃娃跌跌撞撞的起来跑过去,指着梁茹哈哈大笑:“你好丑啊。比我还丑,你以为你得到了高显扬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的,他迟早会嫌弃你。就像当初嫌弃我一样。”
疯癫的佟桑不记得别人,但高显扬跟梁茹这两个人,她是认得的。
梁茹揣在口袋里的手捏紧了,眸色尽量平静:“你知道我今天来这干什么吗?机关算尽,坏事做绝。佟桑,你毁了我一辈子,更是打掉了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让你在这疯癫一辈子,也太便宜你了。”
“谁让你要跟我争显扬呢。”佟桑抱着布娃娃大笑,忽然双眸一凸,神色变得十分凶狠,双手抓着铁栅栏摇晃,发出巨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的刺耳。
“是你不让显扬来看我是不是,你让他来看我啊,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要见他。”
“你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梁茹语气淡淡道:“佟桑,到头来,我们谁也没赢,你身处两座牢房,一座是铁牢,一座是心牢。你将困死在里面,永远得不到救赎。”
佟桑一顿,忽然咆哮声更大。摇晃铁栅栏的力气也越大:“我要见显扬,你让他来见我。”
梁茹捻起放在衣兜里的玻璃碎片,看到佟桑的情况后,她已经觉得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碎裂的镜片从手中滑落。
“半生癫狂,半生追求。半生心机,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梁茹的背影越来越远,那声音却在这监狱里回荡,久久不散。
走出监狱,梁茹抬头看了眼天空。走向路边停着的车子,说:“爸,送我离开江城吧。”
“你想好了?”梁建国见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变成如今的模样,也是心疼万分。
“想好了,爸。我走后,你跟妈好好保重身体,女儿不孝,不能孝顺你们。”梁茹吸了吸鼻子,说:“也别告诉他我去了哪里。就当我死在那场火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