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寂静的阁楼里,梁茹坐于窗前,脸上一如既往带着纱巾,这房间里任何反光可以看到脸的东西都被她给砸了。
佟桑将她关在这里,她要想离开,也不是不可能,可她现在连活着的勇气都快殆尽了,哪里还有勇气走出这房子。
她的哭声让这栋陈旧的房子一下子空了,现佟桑大手笔的拿了一栋房子作为她的囚牢,其实她也想问,为什么不让她死了算了,为何要让她受这么多罪?
风吹过,手抚上小腹。一想到这里曾经……有过一条生命,绝望与痛苦仿佛要将她淹没。
泪水无声滑落,梁茹抹了抹泪,却不小心碰到眼角的伤口,手本能的缩了回来。
现在别说看,她就是连摸这张脸的勇气都没有。
忽然,她听到楼下有说话的声音,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听着楼下渐行渐近的声音,她的心里又喜又惊,想探头出去看看窗外是什么样子,却又怕见人,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上床将自己钻进被子里。
楼下,高显扬静静地站在楼下,望着佟桑曾经住过的阁楼,陷入沉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
佟桑走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应该说自从佟桑跟了他之后,将人接去凯悦,这里他就没再来过。
刚才他看见阁楼上有光,也不知道现在是谁住在上面。
走到不远处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随口问了句:“老板,知道现在那里住的是什么人吗?”
高显扬指了指阁楼的方向。
老板顺着望了一眼,说:“那栋房子里都没有住人。”
高显扬纳闷:“没住人?可我刚才还看着上面的灯开着。”
老板一听,脸色立刻变了,神神秘秘道:“年轻人,我看你不是这附近的人,你应该不知道,那房子里闹鬼,一到半夜就有女人哭泣的声音,这边本来就是临近郊区,都是一些外地打工的人住。这事一闹,人都搬走了,没人敢去了。”
“闹鬼?”高显扬忍不住笑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只有人心作祟。
老板见高显扬一脸不信的样子,哼了一声:“年轻人,你要不信那我也没办法,这事我反正告诉你了,你要没事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这儿前几年死过人。”
“老板,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的忠告,我也就随口问问,马上就离开。”
高显扬买了烟,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站在不远处又望了阁楼一眼,抽了半支烟,之后掐灭迈步朝阁楼方向走。
许久没有来,这楼道里还是没有灯,一片漆黑,四周安静得很,老鼠活动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若胆子小点的,还真不敢来。
高显扬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脚下。
躲在被子里的梁茹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紧张的仿佛要跳出胸膛,身子不禁瑟瑟发抖。将自己悟的一点缝隙都不留,眼睛紧紧的闭着。
记忆中,她被关在一间房子里,手脚都被绑着,迷迷糊糊间,也是这样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的向她靠近。尔后嘴巴被人扳开,苦涩的药被灌进来,没多久,她的肚子开始绞痛,她就那样无助惊恐的看着血从双腿间流出。
高显扬已经走到阁楼的门口,手电筒照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灰尘。头顶还有蜘蛛网,确实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阁楼夏天热得跟蒸桑拿似的,冬天冷的刺骨,风从天窗呼啦啦的灌进来,若不仔细听,还真有点女人哭泣的声音。
高显扬笑了笑,这就是所谓的闹鬼?
手电筒照在被上了锁的房门。这就是佟桑曾经住过的,看着那从外面上的锁,高显扬后背有些发凉了。
刚才他明明看见这里面有灯,可门是从外面锁的,而他过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有人出去。
拿起锁看了看,钥匙孔里并没有生锈。那就说明常有人开门,也就说里面有人住。
小超市的老板不是说这一栋楼都没有人住?
眉头一皱,高显扬正准备敲门,手机忽然打进来一个电话,铃声在这只有呼呼风声的廊道里显得特别突兀,让人不禁一吓。
是高荛打来的,高显扬立即接起来:“什么事?”
梁茹只觉恍惚间好像有高显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过,可细细一听,除了有人急促的下楼声,什么也没有了。
是她出现幻听了吗?
也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高显扬接到高荛的电话,匆匆离去,迅速赶回老宅。
“你找到人了?”高显扬一见到高荛就问。
高荛第一次收起吊儿郎当,特别严肃地说:“人没有找到,但是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是关于佟桑的,哥,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
“当初翻进毗河的人,很有可能不是佟桑。”高荛说:“人没死,玩了一出金蝉脱壳,而更让人意外的,帮助佟桑的人竟然是冯天海。”
“这怎么跟冯天海扯上了关系?”高显扬心中冒出一个大疑团。
佟桑怎么也个冯天海扯不上关系,一个在海市,一个在江城,就连冯少峰也是后来才认识古之渝,若是冯天海帮助佟桑,那就说明时间比那还早,冯天海又图的什么?
“这我暂时也没想通。”高荛思忖着说:“哥。这里面的事很复杂,我想你还是别再追究了,不管佟桑是死是活,只要她不再回来,这件事就到此作罢,若是再搅进去,恐怕这水就深了。”
高荛这些年四处闯荡。见过的比高显扬多,认识的,结交的朋友也很广,黑道白道,朋友也比较多,消息来源广,这也是为什么高显扬会选择让高荛去加拿大的原因。
当初高老爷子领养高荛。其实也有这一层意思,做高显扬的左右手。
高显扬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说:“小荛,这件事,我已经没法再抽身,若是佟桑没死,她一定会回来。而且我已经感觉她回来了。”
“你是说你上次让我找的那个奇怪的女人?你怀疑她是佟桑?”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但她跟佟桑一定有关系。”到今天为止,高显扬也没有很肯定的答案,梁茹是梁茹,还是梁茹不是梁茹。
那个奇怪的女人是佟桑还是梁茹,这一切都得等他去揭晓。
当务之急。他必须找到那个奇怪的女人。
古之渝答应了高显扬,也是立即就着手试探‘梁茹’,之前她一个人有疑惑她还能说服自己是想多了,现在高显扬也跟她一样,那这事肯定不简单了。
因着马上要过年了,在过年前两天,古之渝以去买年货为借口将‘梁茹’约出来。
家里的年货其实都准备好了。完全不需要古之渝去买,所以逛了没多久,她就提议带着‘梁茹’去泡泡温泉。
如果是真的梁茹,那后腰上应该就不会这么巧合的跟佟桑一样有痣。
换衣服时,古之渝等着‘梁茹’先去,见‘梁茹’准备拿着衣服进里面换,也就玩笑道:“都是女人。还害什么羞,就在这换吧,反正就我们两人,不会有人进来。”
“这不太好吧。”‘梁茹’捏着衣服有点别扭。
“这有什么。”为了降低‘梁茹’的警惕性,古之渝自己先换,房间里暖气都开着,温泉池里又热气腾腾。很是暖和:“小茹,快换啊。”
“嗯,马上。”‘梁茹’一直杵着没动,看着古之渝下了温泉池,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
古之渝泡在温泉池里将‘梁茹’的迟疑都尽收眼底,她没好光明正大的去看,只能视线偶尔瞥向她。
当‘梁茹’将衣服一件件褪去,露出完美的身体,身上干干净净,皮肤白皙,后腰上也什么都没有,古之渝失落之际又有点庆幸。
其实她并不希望眼前的人会是佟桑。
温泉池很大,两人相对趴着温泉台闲聊,这里有吃有喝,挺悠闲的,聊着聊着,古之渝看了眼‘梁茹’问:“对了小茹,你打算跟高显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你们都已经结婚这么久了,上次你妈不是都急着想抱孙子了吗。”
“这个……不急。”‘梁茹’有些心不在焉,思绪有点儿飘,她并不想跟古之渝出来,一想到在墓地古之渝说的那番话,陆生墓碑后面的窃听器,心底的怨就忍不住冒出来。
“怎么?看你脸色不好,跟高显扬吵架了?”
“没有,我就是想跟他吵也吵不起来,他很少回来,公司的事情有点多吧。”‘梁茹’抿唇笑了笑。扯开话题:“渝姐,你打算跟靳向东什么时候结婚,现在你眼睛也看得见了,尚儿都快两岁了,大舅跟舅妈也不会就这样让你没名没分的跟着吧。”
“年后吧,他早已经跟我求婚。”古之渝有意无意的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脸上带着幸福。抬眸:“前两天我遇上高显扬,见他心事重重,闲聊了几句,他又去了墓地看佟桑,他曾跟佟桑有过那么一段,现在人没了,这男人啊。都是得到的不珍惜,失去的又惋惜,你还是抓牢点,早点要个孩子,这有了孩子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渝姐,佟桑是你从小到大的姐妹,就算她之前做了伤害你的事。可现在人已经没了,又何必不原谅呢,显扬他心里有佟桑我并不介意,若是他心里彻底没了那么一个人,那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我再回来。”
古之渝仔细嚼着这句话,嘴角轻扬:“你说得对。高显扬要真那样做,也着实无情,无情的男人,最要不得,说到佟桑,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常梦见她,还梦见我们小的时候在孤儿院的日子,记得那时佟桑见到受伤的流浪狗都会带回去细心的照顾,小茹,你说那么有爱心的人,是什么让她一步步走到最后连自己的从小到大的朋友,可以说是家人的小生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