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渝被扔在巷子冰冷的地上,因为包厢里有空调,温度比较高,她将外套脱了,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衣,三月的江城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晚上特别冷,寒气从地面跟着衣服渗入毛孔,凉意席卷而来,冷的直打了一个哆嗦。
也正是这寒气让古之渝身体里的燥热有所缓解,借着巷子不远处暖橘色的灯光,她依稀看见将她扔在地上的同事正跟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小声低语,神情严肃。
尔后更是拿出一叠钱塞给两个男人。
身体的状况与眼前的情形,古之渝哪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趁着三人讨价还价时刻,古之渝强撑着地面起来跌跌撞撞,放轻动静赶紧从巷子另一端逃离。
忽然脚下踢到了什么,发出声响,引起三人的注意。
“快,把人给我逮回来,不把事情给办了,钱你们也别想要了。”
话音传进耳朵里的同时,两男人追上来的脚步声也紧随而至。
古之渝心里咯噔一声,跌跌撞撞的步伐更快。
巷子很长,加上深夜,这后巷根本没人,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有不断地奔跑,朝尽头拼命的跑。
巷子尽头,文松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着前面停车场走,准备回一趟侦探所,忽然一名女人直接冲进他怀里,他能感受到女人浑身发烫,懵了几秒,正要开口说什么,怀里的女人倔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害怕的说:“帮我。”
文松下意识的看向巷子里,有两道高大的身影正快速追上来。三更半夜,一名身穿单衣的女人被两名男人追着,又是在这无人的巷子,这种情况下,他也来不及细问,甚至都没有看清怀里的是古之渝,将人立马带上车离开。
古之渝躺在后座,奔跑让她身上尽是汗水,发丝凌乱,眼神因药效迷离,从发丝下看眼睛,那可真是媚眼如丝,诱惑得很。胸口不断地起伏,有种峰峦叠翠的美,透过后视镜,文松被这一幕看得眼热。
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加上古之渝单衣有些紧身,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副像是被人蹂躏了的样子躺在后座,脑子里有点不健康的思想也是人之常情。
咽了咽口水,文松还是问:“这位女士,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
古之渝怎敢,她这个样子回去,先不说靳向北饶不饶她。刘敏胥肯定会拿此大做文章。
撑着最后的理智,古之渝狠狠咬唇,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语气里带着隐忍的难受:“麻烦帮我打一个电话……”
第一个浮现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是靳向东的,可最后的理智让她放弃了,之前已经是最后一次,她不能拖靳向东下水,最后,她还是艰难的报了佟桑的电话。
手机在外套里,外套还落在包厢里。
强撑了半个小时后,她终于见到佟桑,下车时,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清醒了一些,也看清了刚才帮她的人竟然是文松。
古之渝讶异,而文松也是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路边随便救的女人竟然会是古之渝,想到刚才古之渝在他身上的绝色,他也终是明白了,那位为什么对古之渝会有不容于世的感情。
看清文松,古之渝脑子里立马浮现靳向东,她不知道文松跟靳向东只是雇主的关系还是有别的联系,她恳求道:“文先生,今晚的事,请你保密,对任何人保密。”
“古女士放心。我的嘴很严。”文松微笑着说,心里却是大概猜到了古之渝特意嘱咐他这句话的用意。
佟桑见古之渝的模样,着急的不行,赶紧将人带回阁楼:“小渝,这是怎么回事,谁对你下的药?”
佟桑一眼就看出古之渝中药了,但下药的,肯定不是刚才送她回来的男人,否则哪里还能将人给送回来。
古之渝抓着佟桑的手道:“帮我准备些冰块,放一些凉水。”
她现在受不了了,根本就没有思绪去回答佟桑任何一个问题。
佟桑懂古之渝的意思,可这三月如此冷,若是用凉水,人肯定得生病了,焦急之下,脱口而出道:“小渝,实在不行我给靳向东打电话吧,你这样哪里行啊。”
佟桑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古之渝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苦笑着坚持说:“桑桑,帮我准备冰块。”
佟桑叹了一口气,立即下阁楼准备冰块,又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将冰块扔进去,也将古之渝扶进去。
因为担心古之渝会出什么意外,佟桑一直在浴缸旁守着,看着古之渝咬唇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看着她痛苦的咬破了唇,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若是让我知道是谁下的药,我他妈的找十个八个男人去伺候她全家。”
古之渝到了后半夜整个人才好点,脑子也清醒一点,身子冰冷,体内的燥热也渐渐地凉却,在忍受的这几个小时里,她不止一次想过靳向东,可越是想越是难受,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去想,双手抱膝将自己埋在冰水里。
“小渝,差不多了,再在冰水里待着你身体肯定吃不消。”佟桑见古之渝脸色血色全无,担心得不行,拿来浴巾将她身上的水渍擦干净。
药效褪去后,古之渝除了冷也感受不到别的了,尽快是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身子也依然发抖。
此刻的她很疲惫,却又一半清醒着无法睡下,眯着眼睛问:“桑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靳向东的事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很脏?”
佟桑心疼的握着古之渝的手,皱眉道:“当初你说自己是突然从外地旅游回来,靳向东匆匆来找你,你眼里的害怕与靳向东眼里的占有欲才让我确定。其实,我早该猜到,靳向东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他看任何人的眼神都是冷的,唯独对你,那里面的火苗,是藏也藏不住,小渝,你怎么这么傻,爱情都不分性别年龄,还什么恶心不恶心,脏不脏的,你对靳向东也不是没感情。不是吗?”
古之渝缓缓地睁开眼,眼角滑落的,不知是生理上的眼泪,还是想到靳向东心痛的眼泪。
到了这个时候,古之渝也没有必要瞒的,反而觉得压在她心口上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桑桑,一直以来,你是最通透的那个人,我跟靳向东怎么可能,他是欧菀的丈夫,是靳向北的大哥,我跟他。永远不可能的。”
佟桑恨铁不成钢:“当初你但凡为自己争一点,靳向东也不会成为欧菀的丈夫,再说了,靳向东跟靳向北又不是亲兄弟,你在乎什么世俗眼光?一辈子不长,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很难,小渝,你不该放弃的,若是哪天我爱上了谁,我一定会竭尽一切,跟他在一起,爱情是自私的,如果连这点自私的心思都没有,想将对方牢牢的攥在手里的想法都没有,以牺牲自己的爱情,不是伟大,是狗屁,你知道吗小渝。”
不惜手段,竭尽一切,将对方牢牢的锁在身边。
靳向东之前就是这样对她的。
她跟佟桑的爱情观不一样。
古之渝盯着天花板讷讷道:“桑桑,爱情是自私的,但不是毁了对方,靳向东是站在金字塔的人,他不该为我舍弃一切,牺牲一切,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你就当我是在给自己的懦弱找一个借口,哪怕这一场牺牲里,感动的只是我一个,我也不能毁了他。”
佟桑很生气,却又无法反驳,叹息道:“小渝,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告诉我,药是谁下的?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偏头看向佟桑,从佟桑的眼神里,古之渝知道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佟桑,想到佟桑之前让她对欧菀留一个心眼。苦涩笑笑:“如你心中所想。”
闻言,佟桑差点暴走:“果真是欧菀,二十多年的姐妹,她怎么能如此狠心,之前我就觉得她不对劲,没想她做的如此绝,我这就去找她。”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古之渝拉住佟桑,摇头:“桑桑,别去了,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我会处理,你别掺合进来。”
“以你的性子,怎么会是欧菀的对手,小渝,不是我说你,该狠的时候还是得狠,特别是女人,你不狠,就只能成为别人的鱼肉。”佟桑愤愤不平:“从小到大,你让给欧菀的东西还少吗?但这世上,并不是你对她好,她就会感激。”
佟桑的话太过于现实,然而现实残酷,古之渝用亲身经历验证了佟桑说的话。
她对别人的话,不是都换来感激,到最后,她什么都不剩,辽阔的世界里,孤单的只剩下她。
古之渝疲惫的闭上眼睛,轻声喃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绝对不会。”
她之所以一直没对欧菀下手,顾忌的人一直是靳向东,现在欧菀是他的妻子,若是她要报复欧菀,靳向东必定会受到影响,她好不容易才从靳向东那里退出来,让靳向东慢慢的走上‘正轨’,若是欧菀出了什么事。两人再闹离婚,那她守着靳向北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是对付欧菀还是跟靳向北离婚,都会让靳向东的心死灰复燃,她不敢冒险。
但这次,她不会再让欧菀压着打。
这晚,古之渝熬过了催情药,却没熬过感冒发烧,病倒了。
天亮时,靳向北的电话打到了佟桑手机上,一夜未归的她,本以为会遭到靳向北的暴打,他将她接回去后,却什么都没做。并吩咐江嫂好生照顾。
古之渝觉得这一定是在做梦。
刘敏胥自从靳向东搬出去之后,是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但攻击力因为靳向东的不在,倒比以前弱了许多。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下午,古之渝没想到因为她的生病,欧菀竟然跟靳向东回来了,打着看望她的名义,甚至在靳家留了下来。
睡了一天,躺的她身体都软了,晚饭也就是下楼吃的,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跟以前一样的让人觉得压抑。
靳向东今天将尚儿带来了,古之渝看着许久不见的尚儿,着实想抱,但碍于自己的感冒,怕传给尚儿,这才忍了下来。
这次吃饭倒是没什么大事,也算是吃了一顿比较安生的饭,刘敏胥因为靳向东的回来,高兴得很,一晚上脸上都带着笑,欧菀小鸟依人的一直跟随在靳向东身边,对她也是亲切招呼,好似昨晚下药的事,跟她毫无关系。
并关切的问:“小渝。昨晚你怎么提前走了,都没有打声招呼,还有,昨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感冒发烧了。”
刘敏胥接话,阴阳怪气道:“我看啊,没那个公主命,倒是有公主病,这才上班第一天就生病了,哪有这么巧的事,靳家可没这么娇贵的人。”
靳向北笑不达眼底地说:“都是我不好,将小渝给惯娇贵了,不过女人就是拿来宠的。小渝嫁给了我,我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也不配当人老公,小渝现在感冒了,就在家里休息几天再去上班一样的,大哥不是也很是宠大嫂,早午餐都让人订望鹤楼的饭菜。”
靳向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抚着杯口:“我看弟妹的身体不适合再去公司上班,不如就别再去了。”
一听这话,古之渝赶紧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这身体自从上次生产后,一直不好,这才去公司第一天就给靳家丢了脸面,财务这一块,我也确实不太懂,为了不出笑话,给靳家丢脸,我以后还是就不去公司了吧。”
说实在,能不去公司,她求之不得,明知道进入公司可能对靳向东造成威胁,她自然是能脱离就脱离。
可靳向北怎会如她愿?
“小渝,你怎么能妄自菲薄,我相信你有能力胜任财务这一块,我知道你还想着那个无缘的孩子,如此你就更不应该在家里待着。这样闷久了,身体会更差,得出去锻炼锻炼,也见识见识一些世面,放心,有我在,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靳向北含情脉脉,情真意切,说的好似很为她着想似的。
靳大海抢在刘敏胥前面说:“小渝,向北说得在理,天天闷在家里闷也闷出病来了,你去公司好好学习学习,开始的时候。就别累了自己,慢慢来。”说着,转头看向靳向东说:“向东,你给财务部打声招呼,先别给小渝太多工作,别累着了。”
这一唱一和,古之渝想要不去公司的事也就泡汤了,刘敏胥最后也没话可说,靳向东额首:“知道了爸,我会跟财务部打声招呼,好好关照弟妹。”
尚儿半夜都是要喝几次奶粉的,这种事,靳向东没有让江嫂去做。而是自己半夜亲自起来照顾,因此靳向东也就跟尚儿住在婴儿房,欧菀睡在卧室,就算欧菀心里不满,也毫无办法。
不知道是因为靳向北今晚在家,还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古之渝夜里一点睡意也没有,瞧着靳向北睡着了,她也就蹑手蹑脚的带上门,披了一件外套出去了。
靳向东正在婴儿房给尚儿喂奶粉,光从虚掩的门透出来,听着尚儿的哭闹声,古之渝心里虽然难受。却也能控制住,转身下楼找水喝,可等她再上来时,尚儿的哭声不止,甚至是更为撕心裂肺,这下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推开了房门。
靳向东抱着尚儿坐在地毯上,尚儿很是不配合,不管靳向东说什么好话,还是不吃奶粉,一个劲的哭,靳向东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奈何怀里的是一个嫩的不行的小婴儿,靳向东除了皱眉轻声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到靳向东被尚儿弄的无可奈何的一幕,古之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走过去:“我来吧。”
靳向东抬头,怀里的尚儿也同时扭头看向古之渝,小家伙看到古之渝那眼神,就差没冒两颗小星星了,立马不哭了,欢喜得很,手脚并用的挥舞。
靳向东黑了黑脸,亏得他巴心巴肝,亲自喂奶粉,这臭小子还不领情,古之渝一出现。立马笑的比花儿还灿烂。
没错,靳向东吃醋了。
不过转念想到一个词,血溶于水,尚儿是从古之渝肚子里爬出来的,母子天性,无法割断。
靳向东将尚儿交给古之渝,并且找了口罩给她:“你来。”
古之渝想到自己的感冒,听话的将口罩戴上,与靳向东刚才一样的姿势,抱着尚儿坐在地毯上。
奶瓶一到古之渝手里,尚儿自己就钻着要含住奶嘴吃了,而且还吃的很香。
靳向东心里更加不平衡了,抽了抽嘴角:“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闻言,古之渝轻笑:“可能是我天生比较招小孩喜欢,这种属性,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靳向东盯着古之渝喂奶,抱着尚儿喂奶的古之渝充满着母性的光辉,嘴角带着笑意,浑身散发着一种韵味,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这种独特的魅力最是吸引人。
感受着靳向东炙热的目光,古之渝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她怎么能来找靳向东,想到这里,她立即偏了头,垂眸盯着怀里的尚儿。
尚儿随了靳向东。特别是嘴巴跟眼睛,若是以后张开了,恐怕就是缩小版的靳向东。
如此可爱的孩子,古之渝真羡慕能生下尚儿的女人。
房间里寂静得很,只有尚儿吸允奶嘴的声音,忽然,靳向东开口问:“不是说再也没关系,为何还要来?”
古之渝抬头,靳向东的提醒,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是啊,囔着不要有关系的是她,可她私底下来找他做什么?说是尚儿?这种旗帜靳向东未免会信。
古之渝沉默不语。靳向东皱眉,咄咄逼人:“你心里有我?”
这话让古之渝的心立刻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她无法直视靳向东的眼睛,慌乱否认:“没有。”
“哦?”靳向东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好整以暇的凝着她:“渝儿,你想知道尚儿的母亲是谁吗?”
古之渝懵了懵,靳向东话锋转得快,她都有点跟不上节奏了,尚儿的母亲可是一直没人敢问,她几次想问,但又没那个资格,就没开口,靳向东忽然自己提起,是什么意思?
古之渝看了眼怀里闭眼吃奶的尚儿,顺着靳向东的话问:“是谁?”
“她是……”
话未说完,门就忽然被靳向北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