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吃饭了。”农田旁,一位身披山纹甲,腰挎雁翅刀的将军发声吆喝,随手抛来了一个白面馒头。
田中忙碌的韩杰双手脏得都不能看了,只能张嘴,一口咬住了馒头,那场面就跟动物园里喂狗熊一般。
“老马要死啊,别浪费粮食!”韩杰一边骂一边收起镰刀,双手在裤腿上擦了又擦,才敢拿起嘴里的馒头,开心的咀嚼起来。
回到田边的太师椅坐下,忙碌一清晨的莱州知府,终于也能歇口气了。至于他口中的老马,这时手里捧着一碗稀饭,像农民一般蹲在了田埂间,就着咸菜喝起粥来。
他眺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粟田,由衷感叹道,“看这势头,再有一月就能收成了。”
“差不多吧,这一次收成,莱州府三年的口粮都不成问题,以后再遭风灾蝗灾,也不会让老百姓饿肚子啦!”韩杰开心得宛如孩子。
“希望这一次别再出什么意外,我真的是已经被整得没脾气了。”马前程回想过去三年的经历,心中岂止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作为威海卫无畏营的指挥使,他在三年前就被指派到莱州府,来协同此地赈灾救民,救了三年了,每次都以为会有所不同时,就会遭遇各种意外,人都救麻了。
“快呸呸呸,别乌鸦嘴!这次老天爷保佑,看着我们心诚,总要留点好运气给我们哥俩吧?”韩杰赶紧让马前程收回自己的假设。
“你说我们哥俩像不像傻子?一个知府,一个带兵的,你种田来,我护田。一折腾就是三年,到今天几乎都算是颗粒无收。朝廷也不会记得我们的功绩,就这股傻劲,这辈子莫想升迁了。”马前程吃完了手中的热粥,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升迁多没意思啊,我就喜欢莱州这块地界,山好,水好,人也好,我还想在这当官到死。”韩杰对此地的感情,溢于言表。
“哪里好了?当今山东只装得下灾祸,装不下圣贤,好人都被这地界拖累。我已经跟卫所提调令了,等这批粮食收成,就要带着我的人去边塞了,再也不回山东这破地界。”马前程说话时,侧头看向了韩杰。
“我在京师还有些门道,当今礼部侍郎是家父的生死之交,要不要帮你说道说道,换个地界,只要不在山东,以你的才能,无需几年,定能功绩累身,入京为官。”
“老马,你知道我的,我舍不得莱州的父老乡亲,再说了,鲁地救难会为我所创,就这么走了,山东的乱,可能要倾覆朝廷了。”韩杰摇头拒绝。
“切,你继续留着就不会乱了吗?你我都清楚,山东地界已在崩盘的边缘,最多一年,你留在这里,也只会被那群贪得无厌的家伙拿去献祭,变成替罪羔羊,还不如趁着现在,及早脱身。”马前程微微低头奉劝着。
“老马,莫为我担心,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等丰收了,我亲自设宴为你和兄弟们饯行,不枉费我们三年的朝夕相处。”韩杰根本就听不进劝。
“随便你吧,死脑筋,我回去睡觉了,别打扰我。”马前程略显生气的转身离去,翻身骑上了路边的高头大马。
“下午有空否?找你下象棋,可赏脸?”韩杰望着马前程的背影喊道。
“不来彩的就行。”马前程说完策马扬鞭,向着莱州府的方向跑去,而在他身后,三十多名装备精良的骑兵紧随其后。
仔细去看,莱州府外的农田间都有这些骑着马匹的精兵往来,他们不参与田中劳作,最大的作用更像活体稻草人,驱赶鸟兽,还有不开眼前来偷盗的贼人。
至于山东大名鼎鼎的响马,对不起,在正规骑兵部队无畏营的监管下,还没有什么不要命的混蛋,胆敢大规模冲击此地。
马前程完成了他对韩杰的承诺,在灾祸不断的年月里,守住了莱州府的一方太平。他相信韩杰再做的事情,将彻底拯救山东灾祸之省的命运,至少韩杰是如此跟他保证的。
刚过而立之年的马前程,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月,憧憬奔赴边塞,驰骋沙场,上阵杀敌本就是将领的归宿,可他料想不到的事,能在莱州府,这海边的苦难之城,得见大明当之无愧的战神!
当他带着人马赶到莱州府时,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城门官带着二十名小卒,将一伙外来客围在了中央,那剑拔弩张的态势,仿佛如临大敌。
至于被围在中央的是三个男人,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他们腰间都挂着违反城规的长刀。城门官已经苦口婆心跟他们解释了莱州府的规矩,任何入城者必须接受全面检查,不得携带长刀利器。
听到这个要求,林川是笑到肚子都疼了,反问道,“就山东这块地界的治安水平,我们不带刀过来,难道还能飞过来不成?”
城门官被林川说得面红耳赤,知道无力反驳,但规矩就是规矩,想进城,就必须接受城门官的检查,并且留下武装。
林川的回答也很简单,想下他的刀,叫城里最大的官来。
双方人马就是这么杠上了,无名与萧何也是自然护住了马车的两侧,双手都是压在刀柄之上,仿佛只要林川一声令下,这些看门狗就能瞬间被干翻在地。
城门官也是火冒三丈,连忙将所有的兄弟都给叫了过来,一把把长矛对准了闹事者不依不饶。
“头儿,可以杀人吗?”萧何大声询问着林川的要求。
“小朋友不懂事,打一顿就好了,别真闹出人命。”林川的话已表明态度。
“你们竟敢与官府为敌?”城门官都被这大声阳谋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就你们,还不配代表官府。我已经说过了,找你们最大的官到城门来接老子,不然把你们城门都给你拆了。”林川放肆狞笑着。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往后退了退,生怕等下打起来,溅自己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