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坐在毓庆宫中,望着手上的梨花出神。
那日他在祭台上醒来,不知为何心中一片空无,仿佛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直到他看到地上的一朵梨花和一把梨木梳,心里才仿佛有了着落。
沈长风心底充满了疑问。为何他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扶桑山的山顶?巫蛊两族为何突然奉他为圣子?
识海里多了一只圣蛊,他突然会使用蛊术,身体里流转的灵力多了一缕仙力。
这一切的变化是因为什么?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长风手指抵着眉心,总觉得这里曾经被一个重要的人触碰过。
沈长风又看向大变样的毓庆宫。
让他触动最大的是挂在墙上的洛神赋,触动他的却并非是刺绣者出神入化的绣工,而是绣画上熟悉的气息,远远看着就让他有落泪的冲动。
沈长风的手指在上面一寸一寸划过,心口一阵阵的钝痛。
宫人说这幅画是他的生辰礼,可他却没有一丝记忆。
他问是何人所送,宫人却都缄默不言。
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长风将洛神赋收入长生戒,又将梨花和梨木梳放进寒玉盒中小心珍藏。
他在寒玉盒上刻画天长地久符,可保梨花永不凋谢。
沈长风将宫中所有让他心有触动的物件一一收拾好,然后去找叶琦玮、沈春山辞别。
沈长风依依不舍:“祖母、祖父,孙儿这便要离开了。可惜了,这一年来与祖母祖父相处的时光,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叶琦玮心疼:“傻孩子,不记得才好,以后都不要记起来了。”
沈春山长叹一声:“苦了我们孙儿。”
沈长风心中异样,又是这样,所有人提起这一年的事,不是摇头叹息就是忧心忡忡,谁都不愿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沈长风默然,既然所有人都不愿他想起,那就这样过去吧……
沈长风离去前去了苏府,与大巫师辞别。
他现在是巫蛊两族的圣子,离开金夷国理应知会大巫师一声。
沈长风进门后发现大巫师的眼圈泛红,似乎刚刚哭过,出于礼仪沈长风没有多问。
倒是大巫师提了一句:“让你见笑了,刚才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女儿,一时伤怀。”
沈长风心底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他掩盖住心中异样,状若无事道:“大巫师的女儿?似乎从未见过。”
大巫师再度垂泪:“是呢,你没见过她……”
旁边的苏葛抱着她安慰。
沈长风见大巫师心情不好,告辞离去。
大巫师却叫住了他,声音仍然悲伤:“我女儿的房间,就在隔壁的诃梨院。你……可以进去看看。”
沈长风走到隔壁诃梨院的门口,他可以不进去的,他应该直接离去。
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进去看看,他分明与大巫师的女儿从未见过。
沈长风推开门,院中布置清新淡雅,可以想象到主人的性格。
沈长风继续向里走,进入庭院主人的卧室,梳妆桌上放着一块玉壁,洁净莹润。
沈长风捂住胸口,又是这股熟悉的气息。
这次有些不同,他眼前出现了一幅幅迷蒙的画面。
在一片水汽蒸腾的所在,他将这块玉壁送给了她,然后……她死了。
沈长风大概猜到一些。
他失去记忆的这一年里,他和大巫师的女儿相爱了。
那些他莫名熟悉的东西,都是他和大巫师女儿交往的物件。
后来她死了,他或许是因为太过伤心忘记了她,所有人都不再提起她……
沈长风将玉璧放入长生戒。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该离开了。
苏望慕消散那日。
薛琅发现窗前的龙女花新开了一瓣花。
红牡丹惊奇:“姐姐,龙女花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变化,今日竟然开了一瓣花,可真稀奇。”
薛琅的手指轻柔抚过那瓣新开的花瓣,声音里难得带了一点情绪。
“是啊,非常稀奇。欲魄归位,龙女花开。”
红牡丹惊讶捂嘴:“姐姐,你是说……这瓣花是欲魄所化?”
薛琅点头:“这株龙女花魂魄有缺,所以才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也不知它经历了什么,只剩了三魄在体内。眼下欲魄归位,总算多了几分生气。”
红牡丹数了数龙女花的花瓣,仿若发现了新大陆。
“姐姐!龙女花原本是三片花瓣,二魂一魄各对应一片花瓣。”
“欲魄归位,对应新开的一片花瓣。”
“世间生灵都有三魂七魄。也就是说,它正常是十片花瓣,对吗?”
薛琅摇头:“不对,是九片花瓣。剩下一魂,对应花蕊。”
红牡丹这才注意到龙女花没有花蕊。
“原来如此。姐姐你说,这欲魄是怎么回来的呀?”
薛琅居然有了点伤感的情绪,“她叫苏望慕,为救心爱之人而死。”
“她死后灵魄被龙女花吸引,回归本源。”
“姐姐,我们要怎么找到它剩下的魂魄?”
“不用找。失散的魂魄会主动回归本体。”
青鸾羽翼振翅,啼叫欢鸣。
沈长风躺在青鸾背上闭眸养神。
他的手枕在脑袋下,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姿态闲适。
沈长风感觉青鸾今天有些奇怪:“青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
青鸾咳了一声,遮掩道:“哪有!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沈长风也不想深究,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他睁眼看夜空上皎洁的明月,璀璨的星辰,在识海中演练剑法。
青鸾似乎有些紧张,羽翼振翅的速度极快,强风呼啸而过,到达天水国盛都时还是深夜。
沈长风看着瞬间消失的青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青儿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