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允谦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很轻又很重,像是想把过去的郁结和受伤都一起倾吐出来。
他眸光闪烁,蓄着的潋滟水光亮着熠熠星光,“说来奇怪,我甚至记不起她的样子,只记得那天的公路像是漫无止境。
我跟在车后不停的奔跑哭泣,可是她的背脊却始终挺拔笔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转回来过。
我一直追着她的车跑,可感觉那条路却怎么都跑不完,恍惚之中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那条路已经没有我想要的终点了。”
墨允谦的眸子深红,里面藏着化不开的浓稠。
温亦欢及时伸手握住他,她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不管发生再糟糕的事情,她都会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
“一个非婚生子,一个和哥哥只相差三个月的私生子。
我的存在似乎一直都是墨家的禁忌,我活着似乎也一直都是一个错误。
陈美慧自然是看我不顺眼的,她想尽办法的折磨我,会恶意诬陷我又做坏事了。
玩这样的游戏她似乎这辈子都不知道疲倦,一次又一次,她根本就不会厌烦。
流程永远都是这样,她找了一件我分明没有做错的错事,然后我否仍,她用刑责罚,接着再用这个世界上所有难听的词汇都被她想着法儿的骂了我一遍。
明明都是一样的,可是每次对于她来说都格外有新鲜感。
而墨子城......”
墨允谦讽刺一笑,“不管陈美慧骂的再难听,哪怕是骂到墨子城身上了,可是他始终一言不发。”
他不可谓的轻叹一声,“也是,我的出生就是罪恶。”
听出了墨允谦话里自我厌弃的情绪,她温柔的抚摸墨允谦的脸颊,像是在触碰容易破碎的水晶。
感受到这种珍重和小心翼翼,墨允谦心口微微颤了下。
“阿谦,虽然以前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这话,但是我现在想郑重的告诉你。
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这件事情里唯一做错事情的人就是明知有婚姻在身,却依旧还要出轨的墨父。
还有明知你无辜,却还是肆意折磨你的陈美慧。”
温亦欢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加重了,“他们死后应该下地狱的,而你什么都没做错。”
像是被厌弃抛弃的流浪狗,墨允谦刚才的眸子始终低敛着,是听到温亦欢的话时,他才抬起头的。
他眸子里的水光波光粼粼,高挺的鼻子微微发红,他还是有些不确信,“真的吗?”
温亦欢肯定点头,“我保证。”
滚烫灼热的泪珠从墨允谦的眼眶大滴大滴的掉落,“可是我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做错,我生母那天为什么会把我像垃圾一样的丢掉?”
温亦欢终于明白为什么墨允谦一陷入亲密关系之中就会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自卑,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温亦欢也愣了愣,“我们在这里揣测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的。
如果你想弄清楚事实的真相,那我们就去找你的生母。”
墨允谦眸光微微闪了闪,“还是算了吧。”
万一他生母的回答就是觉得他像是一个甩不掉的垃圾呢,一直被陈美慧这么戳着脑袋的骂。
说要不是有墨家收留,他早就尸骨无存了,所以哪怕被辱骂责罚,他也应该感激涕零的受着。
很奇怪,童年时期快乐的记忆居然怎么都搜索不到,可是那些痛苦的记忆居然是有味道和痛觉的。
童年时期受到的痛楚他现在依然可以清晰的感知到。
记忆居然有穿梭的功能,当他再次出现在墨家的时候,恍惚之中感觉自已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藤条在他身上打断了好几根,血液和衣服粘腻的沾在他身上,他感觉很恶心。
伤口很恶心,他也很恶心。
这些年来,墨氏已经算是彻底的掌握在了他手里,他有权力,也有能力像当年一样的折磨陈美慧,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陈美慧那些年说过的难听话他已经记不真切了,可是他唯独自己,陈美慧说他是个孽障,是破坏这个家庭幸福的贱种。
有了权势之后,他本可以向他们发难,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隐约觉得陈美慧的话似乎是对的。
他确实是这个家的外来者。
温亦欢握紧墨允谦的手,她温柔开口,“阿谦,看着我。”
只有在看向温亦欢时,墨允谦的眼神才会不那么躲闪,是坚定的选择。
“如果我们不主动找真相,那就永远都不知道你生母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答案,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的就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温亦欢的话给了墨允谦极大的鼓励,终于他开口说:“或许可以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温亦欢觉得墨允谦的生母或许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毕竟看墨子城自私自利,以他的基因怎么都不可能生出墨允谦这么温柔的人。
太久没有见面,墨允谦紧紧的把温亦欢揉入怀中,“宝贝,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祈求上帝,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因为真的太幸福了,所以他舍不得时光这么快就流逝。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的敲门声就响起了,“二少爷,太太,开饭了,大少爷让我过来叫你们下楼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