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抬起来!”
“老祖……”
“漠北的事不是你的问题,覆灭天机楼是所有人共同的决定,朕也有参与。
天道誓言的订立也是所有人共同的决定。
走到今日这一步,只能说是天命如此,而非你的过错。
即便是你的错,作为大余的皇帝也应有皇帝的威严。
我大余的君主就要有君主的权威,岂可如此怯懦!
你给朕记住,大余的君主不会错,如果一定要有谁错了,那只能是天下的错,明白吗!”
“可……”
“朕眼睛没瞎,看得到你做的如何。
你是一个优秀的皇帝,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在朕的子孙后辈之中,你绝对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同天命相抗,需要的勇气绝非常人可以做到。
君言,你很不错。
朕虽然命不久矣,但也还能为你们这些孩子做最后一件事。
去为你们与天争命的计划搏上一搏。
朕本想以残躯和国运切断澜江和君临的联系,为你们除去这世间最大的威胁。
但现在,看到你,看到现在的大余,朕已经明白了,朕到底该去做什么。
云京还有多少军队?”
“不足十万。”
“你只管扩军,训练军队,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剩下的交给朕去解决,朕会亲自走一趟北漠,为大余续上一命。”
愣愣的看着已经垂垂老矣却仍意气风发的大余太祖,君言心中有那么一丝丝震动。
但作为后辈,他还是追问道。
“老祖,那天道誓言?”
抬眸望天,君相澜眼中满是桀骜之色。
“朕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了,还怕它区区天罚?
大余的江山是朕亲手打下来的,同那老天何干?
打江山的时候没有见到这天道的影子,现在不问缘由就要毁灭朕亲手缔造的大余,它算是个什么东西?
天若要亡朕的大余,朕便要带着大余历代的英魂去看看,这贼老天到底有何能耐!”
……
初秋的夜晚多出了一丝丝冷意。
晚风微凉,灯火长明。
边疆的战火并没有影响云京的繁荣。
在这信息不是那么发达的时代,危险没有真正到来之前,对人们的影响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士有士的忧虑,民有民的生活。
承平已久的云京更是如此,作为大余的中枢,天子脚下。
云京一直维持着相对的安定。
除了那皇位继承之时可能出现的小规模军变,最大的动乱就是承平元年,大魔入侵,攻破南城。
但哪怕是那场战争,云京的百姓也并无多少伤亡。
在云京人的眼中,只要城尚未被攻破,这座千年雄城便是世间最安全的地方。
传来的消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的生活依旧如往日一般在继续。
军队的离去带来了短时的萧条,但涌入的落难世家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财富。
才子佳人,勾栏风月。
糟糕的经历让这些落难而来的人有着数不清的故事,有着那独特的吸引力,吸引了无数云京的权贵子弟去探索。
在这些人的眼中,这些落难的佳人身上总是有着独特的魅力加成,buff叠满,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深入探索,开启一段属于自己的佳话。
灯火阑珊的街头,大余太祖君相澜如同普通老人一般走过。
处处都是那斑驳的光影,处处都是那袅袅的烟火。
耳边是那小商小贩的叫卖声,脚下是这经历了无数风雨的青石板。
视线之中是人们脸上幸福的笑容。
拄着拐杖,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走过繁华的街头,看着这自己铸就的明珠,君相澜也说不清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一种心情。
从一座普通的城市变为今日这大余的明珠。
近四百年的时间里,云京变了太多太多,多到君相澜已经无法再将眼前这座城市同记忆中的一切连在一起。
数百年的沧桑改变了太多太多,多到让曾经这位朝代的缔造者也感到了一丝丝伤怀。
人之将死,难免会生出些许感怀。
恍恍惚惚之中,君相澜穿过了一条条街道,穿过了大街小巷,穿过了熙熙攘攘,停在了一处书苑前。
烛火的微光透过窗户照在屋外,照在君相澜的眼中。
不大的讨论声顺着晚风传入君相澜的耳畔。
“治国之道在于君……”
“李兄所言不妥,愚弟以为这治国之道……”
望着这一幕,一股难言的欣慰在君相澜心中升腾。
在君相澜的眼中,大余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说大余的未来是什么,想来就是这些心怀抱负的年轻人吧。
白马醉春风,正是那少年的意气风发。
在他们身上,君相澜好似看到了大余的未来,看到了在君言的带领下开创的太平盛世。
看到了一群年轻人所创造的美好未来。
“老爷爷,老爷爷?”
孩童的声音惊动了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君相澜,
从恍惚之中猛地被拉回,入眼,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怯生生的望着他。
男孩似是有些怕生,手中抱着一本书,显得有一丝丝胆怯。
见君相澜那近乎皮包骨头的面孔对向了自己,男孩甚至还本能地缩了缩脑袋。
但只一瞬,男孩就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眼中多了一丝丝歉意。
想起先生的吩咐,男孩小声道。
“老爷爷,先生说了,夜晚风大,相遇即是缘,想请您进去喝杯热茶。”
看着胆怯的小孩,本想拒绝的君相澜脑中念头一闪,点头答应了下来。
走进书苑,一约莫四五十岁的白衣先生正动作优雅的沏着茶水。
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意境,让人本能的看了过去。
修为不高,在后天之中有不少的造诣,踏出了不少距离。
在普通人眼中应该算的上是个隐世高人,毕竟整个大余现如今也凑不出多少先天了。
但在君相澜这般的陆地神仙眼中却显得有些普通。
“老人家,长夜漫漫,黎明尚远,一起喝杯热茶吧。”
习惯性的点头示意后,君相澜在白衣先生微微诧异的目光中接过了茶水。
似是意识到了君相澜的不凡,本想询问老人家在哪,再将其送回的先生也熄了擅作主张的心思,转而同君相澜闲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