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师童年时的故事,只能用惨烈和悲剧来形容。
从小父母双亡,家乡被毁,被迫流落他乡,孤独终老,几乎所有要素齐全。
这让顾洛尘对后续的故事更加感到好奇。
“所以,张发财和张大红也活着?”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肯定没死吧,不然现在站在门派里的那两个就是鬼了。”
“你脑阔坏了?当然没死啊!”
张师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俩也跟我一样,躲进了地窖,或者茅坑里,但一整个村子,大概六七十人,活下来的就我们三个。”
“我们那时候才多大?我反正不到十岁,也没什么主意,于是决定离开村子,去周围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收留我们的人。”
“但好巧不巧,我们才刚离开村子不久,那群南周的士兵又追上来了!”
张师一拍大腿,气哼哼地说道:“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还带了猎犬,能闻到我们的气味,真是又卑鄙又可恶!”
顾洛尘赶紧催促他:“然后呢?继续说啊!”
“然后?当然是撒腿就跑啊!”
张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过正常人都知道,跑肯定是跑不过的,他们骑着马,我们就两条腿,所以没过多久,我们就被追上了。”
“看着他们骑的高头大马,我当时觉得,就算不用刀,他们踩都能踩死我们。所以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闭眼等死了。”
“就在一把刀劈下来的时候,我们突然看到,天好像亮了!”
张师的眼眸亮闪闪的,嘴角情不自禁扬起笑意,“很快我们才发现,那不是天上的亮光,而是人群中忽然闪耀的一道青白色的光芒,在黑夜里就像是破晓的晨光!”
“我以前是无神论者,但那一次,我觉得神就在身边降临了。”
顾洛尘听得惊心动魄,追问道:“是不是方止境,方掌门救了你们?”
“你说呢?”
张师嘿嘿一笑:“当时我们什么都不懂,就看到那道亮光出现后,所有官兵瞬间被腰斩,鲜血狂喷啊,那个场面……啧啧,真是太壮观了。”
“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第一次见方掌门的那个画面。”
张师说到兴起,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吹了,“他一袭青衣,身背镰刀,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会说话。”
说着,他打量了顾洛尘一眼,又道:“你别说,似乎跟你小子还有点像,不过长得比你帅。”
“是是是!”
顾洛尘哭笑不得,“你也比我帅。”
“你放屁,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吧。”
张师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我们三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流光。”
“其实一开始加入流光,我还没什么感觉,但后来走南闯北多了,我越来越觉得方掌门跟其他门派的掌门都不一样。”
顾洛尘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张师费劲地坐起身来,解释道:“你看啊,很多门派都有所谓的外门弟子,这些弟子大部分都是花钱买名额进去的,所以根本没人管他们,他们的意义也仅仅就是门派的部分收入来源。”
“流光就不一样了,对外界来说,它是一个门派;对朝廷来说,它是一个统领军部的编制单位,但对内来说,它就是一个温暖的家庭。”
顾洛尘疑惑道:“家庭?”
“对,家庭,家呀,你晓得我意思不咯?”
张师的表情忽然有些动容,感慨道:“方掌门从不会偏袒谁、冷落谁,但凡是门派内的弟子,他都会耐心地去谈话,了解每个人的特点,然后开发他们的潜能,尽可能发挥他们的优势和特长。”
听到这话,顾洛尘蓦地心中一动。
这个方止境方掌门,从某些方面来说,似乎跟自己非常相似。
换句话说,自己其实一直向往着成为像方止境这样的人。
甚至有些理念,自己从来没说过,方掌门却与自己不谋而合。
“以前有很多统治者,什么皇帝啊,掌门啊,谋求的是让大家害怕自己。”
张师接着说道:“因为恐惧是最简单、最方便的管理手段,但方掌门就不一样,他所做的一切都很自然,很有大智慧……”
“怎么说呢……”
他挠了挠头,搜肠刮肚地思考如何表达得更清楚:“对敌人用雷霆手段,让人恐惧,对弟子用谆谆教诲,让人尊敬,平时不怒自威,却非常受人爱戴……反正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我表达能力不好,你能明白就行。”
“我明白。”
顾洛尘嘴上迎着,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听张师讲故事讲到现在,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些事情……听起来太过真实了。
就好像确实曾经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群有热血、有魅力的人存在过。
一开始,自己接这个奇遇任务,只是冲着奖励来的。
但现在自己却越发好奇,迫切地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我一直都是喜欢炼丹的,这个爱好从来冒变过。”
张师又摸向自己的大宝贝炼丹炉,感慨道:“但其实流光这个门派嘛,是一个非常崇武的地方,我的武力又不太行,所以在学习完门派中的基础技能后,方掌门就没有再要求我继续进步了。”
顾洛尘嘿嘿一笑:“你资质太差,他直接放弃了你是吧?”
“你放屁!”
张师放下酒杯,脸色酡红地说道:“那是因为方掌门发掘出了老子的炼丹天赋!”
说着,他忽然沉默了下来,竟然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两行眼泪顺着黝黑的脸颊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
顾洛尘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师哭成这样,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方掌门他……他为了培养我的炼丹能力,特意去朝廷,找了个着名的炼丹大师来教导我……”
张师带着哭腔说道:“甚至这个炼丹炉,也是他屠杀了南周的军队后,从缴获的战利品中,特意挑选给我的!”
“我就是一个来自山村的孩子,不受欺负已经很好了,还能获得如此优待!方掌门对我的好,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完他的恩情!”
张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伤心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