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
“......”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槛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浑厄食颛民,百族攫老弱。尝有人皇康,率天下封印厄,驱百族,族人之国。”
宽敞明亮的学室中,几十个面貌稚嫩的监生正朗声读着手中的传记。
“各位可知你们刚刚念的这段话取自哪里啊?”
“夫子,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下方的监生们踊跃地举起手。
赵小山偷偷瞥了眼学室诸多身影中的一个,挺起胸膛,也故作矜持地举起手来。韩讲师就等他举手了,扇了扇面前飘起的飞灰,“赵小山,你说一下。”
“回先生,这段话出自《大衍史·人皇传》,记载了人皇面对灭世灾难,挺身而出,拯救人族的故事。”
“好,你请坐。”
韩讲师投去赞许的目光,总结道:“人皇面对危难时勇于奉献的高尚品德正是我们现如今该去学习的。好了,本堂课就讲到这里,散学。”
“恭送夫子。”
下方监生们行了礼,一溜烟地跑出学室扑入长辈的怀中,或喜悦轻松,或愁闷,喜悦轻松的是因为散学了,他们可以玩乐了,愁闷的则是长辈给他们报了阵学武学等其它课程,他们的课还没听完。
赵小山也走了出来,跟随秦翕走出了国子监。秦翕一眼就看见了路旁停着的墨园长驹车,无他,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太显眼了。
取自横断名山的上等墨檀木,上面镶嵌着各种宝石和金属饰品,闪闪发光。车厢的四壁和顶部都覆盖着华丽的绸缎和锦缎,绣着精美的图案花纹。车窗上挂着的纱窗,既能遮挡阳光,又能保持马车内的私密性。三匹身高体壮,毛发光滑,佩戴不凡马鞍和缰绳的凝丹境玄墨追风马正安然低头吃着车夫喂给它们的灵草。
元婴境的车夫见两人走出,提前掀开珠帘等待他们上车。
车厢内铺着柔软地毯,上面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和器皿,如锦缎靠垫、白玉水壶等。角落里则摆着一株秀美的灵植,上方,一个小型的架子上端放着香炉和烛台,用于熏香和照明。
秦翕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乘坐长驹车,里面的装饰倒是考究。
“公子,出发?”
“嗯,出城。”
车夫放下珠帘,运转驭兽法,架起马车。
严格来说,长驹车仅是饲养在墨园中,并不属于墨园的管辖,毕竟那个老管家也仅仅是个窍穴小修,如何能管理三匹出丹境的马妖。
尤其是在丁少卿买下墨园后,长驹车甚至被弄到了天下商会,作为他自己出行之用。直至将墨园送与秦翕,连带着他自己的车夫都分配到了墨园。
车夫老徐记得丁公子对他的忠告,跟好这位公子比待在天下商会更有前途。因此老徐很小心,每日接送小公子上下学没有出过一次岔子,今日是大公子第一次乘坐长驹车,所以他更加小心了,将三匹追风马的速度控制在一个不快不慢的程度,甚至发现前路不平,他也要用灵力扫平,生怕引起颠簸。
秦翕在车厢内略微感应了一番,发现这乘马车上竟然设有十几种不同品阶的阵法,其中甚至有专门用来存放水源的六阶空间阵法。他心中不由感叹,丁少卿是个会享受的人,他前世也没奢侈至此。
“陵哥,我们去城外做什么?”
赵小山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问了一句。
“捕猎。”
......
国子监大门,两个领着孩童的中年人望着远去的长驹车,互相传音道:“他就是墨园的主人?”
“不确定,车夫称他为‘公子’,不知道还有没有老爷。”
“跟不跟?”
“建议先不跟,毕竟跟天下商会有关系,先回去禀报。”
“好,听你的。”
两人各自牵着孩童上了不同的马车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从西城门出了城,又向前了走了一阵,在官道上寻了一处驿站后停下,秦翕与赵小山走下马车,两人已经换好了劲装。
“公子......”
“不用,你就在此等候,看好马车。”
“是。”
点点头,两人离开,车夫则在驿丞恭敬的目光中将长驹车驾入了驿站。
......
“小山,看见它的颈部的圆环了吗,等会你用剑刺这个位置就行。”
“陵哥,我不敢......”
望着草丛里正拱着野果的感灵中期小猪妖,赵小山缩了缩头。
秦翕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你在翠云客栈里说的话吗?”
“你要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可你连一只猪妖都不敢杀,如何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呢?”
“我......”
“小山,可以弱小,但不可以懦弱,要勇敢的面对,不要想着一味逃避,这个世界也许会同情一个弱者,但绝不会同情一个懦夫。”
赵小山神色黯淡,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试试......”
“嗯,我到一旁去。”
拍拍他的肩膀,秦翕向外走了几里的距离,但灵识仍留在赵小山的身上,以防不测。
蒋书正给赵小山安排了除丹学、器学外的四学,但基本都被秦翕退掉了,只留下了普学,在他看来,国子监教授的这些术法阵理,实在不够格,免得最后再给赵小山学得走火入魔了。
他现在已经是炼气后期了,却连一只妖兽都没有杀过,不能再拖了,温室花朵终究是承受不了风雨的。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小山似乎做好心理准备了,将手按在了不改光的剑柄上。瞅准野猪低头吃果的功夫,他拔剑了。
惊鸿出水!
猪妖此刻仿佛变成了水中畅游的鱼儿,不改光化作鹤喙,以惊人的速度穿过杂草,准确无误地刺入了猪妖颈部的圆环。
“噜—”
伴随着一声高亢而凄厉的惨叫,猪妖轰然倒地,蹄子无力地蹬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清风拂过,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杀了......?”
“杀了?”
闻着鼻腔中的异味,赵小山呆呆地看着猪妖的尸体,忽然感觉有些反胃,低下身子空呕起来。
“恭喜你,小山,你战胜了恐惧。”秦翕拍着手鼓励道,“去吧,去把不改光拔出来,感受血液喷洒的味道。”
“我......”
赵小山脸色苍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向尸体走去。握住剑柄,他心中一横,一下将不改光抽了出来。
“噗!”
带出的一大串兽血洒了他一身,赵小山开始颤抖,他感觉自己要不行了。
“小山!修士是与自己的斗争!”
闻言赵小山回想起牧场里陵哥告诫他的那些话,死死咬住牙齿,许久后,他停下了颤抖。
“你成功了。”
秦翕上前抱住赵小山,拍了拍他的后背。
“呦,好一个兄弟情深。”
一个不善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站立着两个人影,裹在黑袍中,不见面貌。
“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我在来的时候,家里特地嘱咐不要废话,速战速决,等你到了黄泉路上再告诉你吧!”
说罢,两人齐齐向下冲来,浑身腾起威势,似乎与秦翕有不共戴天之仇。
秦翕面带笑容,轻声说道:“两位,我是出来捕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