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正是此言,引得房云卿盯着我看了足足半晌,才渐渐收回了目光。此情此景,倘若是个男子,准让人怀疑,她是起了觊觎之心。
事实上,心中比谁都明白,华阳并非是掏不起钱的人,只是享受让我买单的那个过程。或许,在他看来,替他买单,所代表的,是他在我心目中占据着一定的地位,哪怕那种地位微不足道。
更为不料的是,接下来,房云卿随身掏出一张银票,朝华阳递了过去,“这里是五百银银票,您先用着,待会,我去钱庄再取些出来。”
华阳的神情,一看就是不想接受,抢先他一步,一把从房云卿手中夺了过来,“那还是给我吧,反正,你给了华阳,我亦会要过来。”
许是见华阳并未出语反对,房云卿即便面有不甘,然,唯有无奈,“拿着吧,可别亏待了你这位师兄,若不然,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好果子我可不喜欢吃,我专门喜欢吃坏果子。”对于房云卿的警告,表示出自己不认同的态度来,“那可是我师兄,亏待不亏待,由不得你这个外人说了算。”
若不是顾念华阳的感受,若不是给华阳几分面子,胆敢在一位拥有法力的道士面前放肆,有好果子吃的,绝迹是她。
“不就仗着自己有几分道行么?我对付不了你,不代表别人亦对付不了你。”房云卿的斗志被激起,撂出狠话来。
出于本能反应,已有了出手的动作,不料,胳膊被华阳一把给抓住,“依你这身法力,用来对付她,岂非大材小用了?”
已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冲动,毕竟,房云卿是凡人,并非是妖魔鬼怪。修道之人,倘若滥杀无辜,修行不止毁于一旦,甚至于,严重情形下,会被列入到成仙的黑名单当中,永生永世都无法被天庭录用。只因,妖魔鬼怪的性命,大多是掌握在修道之人的手上,而凡人的性命,则是掌握在凡间的皇帝手里,更是掌握在天帝帝俊手里。
不止房云卿,这世间的任何凡人,我等修道之人,最多只能使用法术略施小戒,并不能取其性命。我深知此理,华阳更是深知此理,他明知我即便是出手,亦会留有余地,亦会掌握分寸,可还担心。他所担心的,只恐并非是我,而是房云卿。
他二人拉家常之际,我虽并未主动参与其中,但从中听出,他们不仅是旧相识,且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这世间,最单纯的关系,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般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之下,双方会有爱慕之心,是最常见的事情。即便不是双方爱慕,亦会有一方对另一方有爱慕之情。
华阳与房云卿之间,起先以为是房云卿对华阳有爱慕之情,如今看来,华阳对房云卿,即便没有爱慕之情,亦有怜香惜玉的怜爱之情。他生怕我会伤着房云卿来,生怕我会当着他的面,伤害另一个女人来,且是一个爱慕他的女人。
蓦然间,想起手中的笛子伤了青烟的那日,想起大师兄当时的神情,想起大师兄抱着青烟,冲进太乙殿的情景。
原本,已有一段时日尚未再犯心痛之症,可此刻,突然之间,心疼地无以复加,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开始落下。
直觉手被人牵起,待反应上来,已是到了酒楼之外,已是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之内。
“你又想大师兄了?”华阳的语气,三分无助,三分沮丧,四分落寞。
挣脱开他的手,使得心情保持镇静,“不成想,连你都不相信我。既是如此,当初,为何要与我一起下山?你想对了,你们都想对了,是我出手伤了青烟,故意的。不仅如此,方才,我更是想伤了那位如花似玉的女捕快。我心狠手辣,我无情无义,你还管我做甚?”
手是挣脱了开来,可身子,却被华阳给搂在了怀中,“不是你要成仙的么?你若出了手,那便很难成仙了。你是否伤了青烟,我不在乎。你是否要伤云卿,我亦不在乎。然,云卿的命格,非寻常人的命格,伤了她,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坏丫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未曾明白我的心意么?是否我对你,做的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呢?”
许是由于华阳的语气太过悲戚,逐渐冷静下来,这一冷静,忆起,难怪见到房云卿之时,觉得与众不同。房云卿的命格,确乎少见,有武曲星的庇护。这般的女子,倘若放在战场,那便是花木兰在世。即便是如今这种太平盛世,亦能坐上女官的高位。
人常说真龙天子,凡间的皇帝,确乎有真龙庇佑。事实上,凡间的文武百官,亦有仙人的庇佑。依据文武官,再依据具体官职大小不同,由不同的仙人庇佑。
一般而言,文曲星所庇佑的,为历任的文状元。而武曲星所庇佑的,为历任的武状元。
房云卿乃女子,倘若放在则天女皇时期,或许有机会能参加科举考试,可放在当下,断然无这种可能。既非武状元,可却能劳武曲星的庇佑,此女若寻常,那这世间便没有不寻常之人。
思索的同时,一直在试图挣脱华阳的怀抱,不料,华阳那厮,反倒搂抱地更紧,大有趁机揩油之嫌。
“好,算我说错话了,我相信你信任我,这回,可以松手了吧?”
孰料,这厮,不仅不松手,反而还轻声一笑,“坏丫头,你说实话,方才,你为何反应如此之大。此刻细细回想,你对云卿的态度,似乎极为不好,你莫不是吃她的醋了?”
想都未想,直接脱口而出,“吃醋个铜板!只是讨厌她那副霸道的模样。也不想想,素日里,岂有人在我面前那般傲慢过?还让我不要亏待你,说的我好似一直都在欺负你一般。”语毕,这一回想,似曾确乎一直在亏待华阳,在欺负华阳没错,便又改口道:“即便我是在欺负你,那也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关她一个外人半个铜板的事!”
华阳的双手,突然搭在我的肩头之上,满脸欣喜之色,“还说你没有吃醋,你这不是吃醋,又是什么?”随即,又一把将我紧紧箍住,“坏丫头,见着你的心里,终于有了我的位置,你可知晓,我此刻心中有多欣喜!”
“告诉你,你若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哦!”原本想直接给他一脚,后来觉着,还是给他一次机会,提出警告,先让他自个迎难而退。
岂能料到,这厮的脸皮忒厚,“看吧,若是放在以前,你早已出了手,岂会对我提出言语上的劝阻来?不指望会像别人那般多,在你心中,只要有一丝半毫我的位置,便足矣。”
好好的言语,怎生有一种异常凄凉、异常可怜的意味,这厮,把自个说得要不要这般惨?
正要分辨,猛听耳边传来一阵咳嗽声,顺着声音,瞧见了房云卿正站在不远处,察觉到她的神色颇为怪异,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正与华阳以一副极为亲密的姿势搂抱在一起。赶紧一把推开华阳,身子蹦出离他几丈开外的地方,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与华阳,只是纯洁的师兄妹关系,别无其他。”
人姑娘,毕竟是华阳的爱慕者,不能破坏华阳在人心目中的美好印象,省得幻想破灭,痛不欲生来。
直道房云卿个性豪爽,不料,她更是位毒舌,“该做的事都做了,还犯得着再生装吗?方才,我可是全都瞧见了,你们俩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是搂抱在一起,少说也有半盏茶的功夫。”
半盏茶的功夫?有这般久的时辰么?华阳这厮,这次,我的名声,可是要彻底扫地喽。
“既是如此,那你就干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跟别的女人搂抱在一起?”跟我比毒舌,房云卿还是打回娘胎再重新修炼去吧!
看吧,既然有着一颗玉石心,那就不该主动挑起此话题,被我稍微这么给一刁难,房云卿的脸便挂不住了,双脸瞬间通红。
见此,我随口问她道:“你该不会从未对华阳表白过,从未告知过他你爱慕他吧?”
我天,从房云卿那副扭捏的神情来看,似乎当真如此。原本只是无心的举动,只是见不得她那般猖狂,只是为了回击她,然。如今,却有种犯了滔天大罪一般的感觉。
房云卿再彪悍,毕竟也是一位女子。这女子倘若爱慕上一位男子,在其尚未主动表明心迹之前,若是经由外人之嘴道出,十有**者,会觉得异常羞愧,会萌生出一种想要钻到地缝的感觉。
但见着房云卿此番就是这等模样,不由得愧疚连连,只得胡乱扯谎道:“其实,知晓你与华阳只是朋友,同你玩笑呢,莫要放到心上去。要怪,只能怪你这位朋友长地太美,与华阳的关系又太好,以致于,引起作为师妹我的羡慕嫉妒来。”甭管房云卿信不信,尽力使得语气保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