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华阳一起四处打听了一番,听闻到,洪州城这几个月接二连三,不断有女子惨遭采花大盗的毒手,光这一个月,就有六名女子遭到不幸,数月累加起来,已有十五名受害者。
这些被害者,大致总结了下,主要有以下四项共同点。第一点,皆都为十五周岁到二十周岁的年轻女子。第二点,无一例外皆是处子之身。第三点,皆都肤白貌美,面容姣好。第四点,此十五名女子的家世,皆都属于中等,并无大富大贵之人,亦无家境潦倒之人。
不得不说,此名采花大盗,实非普通之辈,别的不论,眼光倒是不差。充分说明他并非如饥似渴,而是带有选择性,带有针对性,带有条件性。实乃属于采花大盗当中的雅盗。
洪州城上方阳气的旺盛,毫无疑问,定然与此采花大盗有脱不了的干系。
冲华阳建议道:“华阳,我们不妨在街上多溜达几圈?”
华阳这厮,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想要用自己来引那采花大盗上钩?”
由衷地夸奖道:“华阳,你可真聪明!”
华阳不以为然道:“夸我亦没用,我可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哦!凡是会危及到你,抑或可能会危及你的事情,我一概都不会同意。”
“切!”我目露几分鄙夷来,“你可是个大名鼎鼎的降妖师,连个凡人都怕。”
华阳脸上的神情,霎时变得极其认真,“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上次你出那事之后,我是再也不敢让你冒任何险了。”
“你也把我想的太脆弱了吧!”嘴上看似是在打击他,实则心中明白,华阳是生怕我会受到一丝伤害。
果然,华阳答道:“你就是铁做的,亦不行。”
“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有霸道公子,霸道师兄的风范。”
大师兄对我素来言听计从,华阳虽不算是言听计从,然而,百之九十九的次数,并不会反驳我的意见,而是选择听从。但见着他这一副坚定的模样,着实苦笑不得。然,心里头,更多的,则是涌现出几分感动来。
正思量之际,耳边又听华阳说道:“不霸道不行!”
执拗不过去,只好选择放弃,跟他去找客栈。
洪州比起余杭、江都和金陵这样的大地方,自然是小一些,客栈也没有那么气派,然,最终还是找了一家比较像样的住了下来。毕竟,不能太委屈自己不是。再者,华阳那厮,一看就是过惯了好日子之人,普通的客栈,怕他会熬不住。
客栈的掌柜,瞧见我们之后,顿时眉开眼笑,立即吩咐小二把我们迎了上去。
往上走时,那小二喃喃道:“掌柜的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对人这么热情?”
我问他:“你们掌柜的平时不是这样吗?”
小二许是并未料到自己的言语会被人给听到,十足吓了一大跳,“两位客官,可千万不要告诉掌柜的,说我背地里讲他坏话,否则的话,我可就干不下去了,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听闻之后,我是着实忍俊不禁,开口道:“我知晓,戏里都是这个台词。”
小二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婆娘。”
对此,我表示道:“那确实挺可怜的,一个好吃懒做的婆娘,可比什么都来地悲哀一些。你方才说你们掌柜的平时不是这样,那他是怎样的?”
小二答道:“我们掌柜的,平时对我们这些下人特别苛刻,对来住店和吃饭的客官也不太好。去年,我们这个客栈差点倒闭,后来梅大善人把店盘了下来,让掌柜的经营。不过,掌柜的还是死心不改,店里的生意,一直很差。我们的工钱,都是梅大善人在发着,要不然,我们这些伙计早都走光了。”
一顿,小二朝我打量了几眼,又道:“兴许他是看客官您长得美若天仙,才对您这般客气。毕竟,男人在美人面前,都会晕头转向的。”
确乎是夸人的话语,可落在耳里,并不能引起我的共鸣来,只因,那掌柜的方才的神情,除了谄媚之外,还有其他。
想了想,又问他:“既然你们这间客栈一直生意惨淡,那梅大善人为何要将它盘下,还一直在里头亏钱?”对于一个生意人而言,岂能做那赔本的买卖来?这位梅大善人又不傻,是嫌自己钱太多了,没处花么?
做善举,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换而言之,他若当真是傻子,亦不会将生意做地这般大。要问为何知晓他的生意很大,并非开天眼所看,皆因,一个每年能花出万两银子做善事之人,他的收入,难道还能在万两以下么?
小二又是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梅大善人可是这世上的大好人,他做过许多善事。兴许,他是看我们这些伙计可怜吧!”
从不相信这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无缘无故的恨,亦不相信会有人没有任何私欲、全心全意为他人着想。这个梅林,倘若当真如同小二所言,那岂非还是凡人,分明是超脱于凡人之外的仙神。
凡人之所以为凡人,则是由于凡人有七情六欲,而一旦有七情六欲,便会产生利己的念头来,即所谓的自私,所谓的功利,所谓的目的性。
梅林究竟是个怎般的人,令人,有了几分好奇。
天宝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晴,多云。
等了两日,还是没有查到有关采花大盗的蛛丝马迹,亦是未曾发觉到妖魔鬼怪的蛛丝马迹。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窜着,外加偶然与华阳闲聊几句。
窜到一条小巷之际,瞧见里头有个妇人,手里拿着笤帚朝一位少女身上打去。
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被打之后,既不哭,亦不叫喊,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细细朝那少女端详,发觉她的五官长得十分标致,眉清目秀,标准的小家碧玉风范。
“丹儿啊,你这傻孩子!怎么光知道笑呢,怎么打你都笑,让为娘可怎么办呢?”妇人说着,捶胸顿足,嘤嘤哭泣起来,越哭,声音越大。
少女瞧见妇人哭泣的模样之后,仍是咯咯笑着,始终不曾停歇下来。
朝华阳示意了一眼,三两步走了过去,问道:“大娘,您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呢?”
那妇人听闻到外人的声音,停止了哭泣,缓缓抬起头来,疑惑道:“您两位是?”
正要作答,华阳抢先一步答道:“我是衙门里的捕头。”
“原来是捕头大人啊,求求您,赶快将那个采花贼给抓住吧,我闺女,就是被那畜生给害成这样的。”妇人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华阳立即将她拉了起来,“你先起来,有话,请慢慢说.方才的言语,能否说地详细一些?”
妇人便开始微微道来:“这是我闺女,小名唤作丹儿,她从小就乖巧懂事,模样又生地俊俏,这自打几年前开始,来上门提亲的人就不断,可我和她爹,都没有一个相中的。哎,早知道她会出这事,当时就是嫁给要饭的叫花子,也把她给嫁了。
我还是跟您说正事吧,这个月十五晚上,丹儿和往常一样早早睡了,我也就没留意,可谁知,等我第二日叫她起床时,发现她不在房中,后来把整个院子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她的人影。她爹跑到衙门报官,可衙门不理,说兴许是丹儿自己去哪玩去了,让我们回家等。可他们哪知,丹儿那孩子,平常,就是去隔壁家,都会告诉我和她爹一声的。
我和她爹又接着去找,等到太阳下山才回家,仍是没有找寻道丹儿的下落。谁知,刚回家不久,丹儿回来了。人是回来了,可衣衫有些不整,问她去了哪里,也说不上来,后来我们一问,她就哭。我这才感觉不对劲,细问过去才知道,原来丹儿不知被哪个挨千刀的给夺去了贞操。
我和她爹当时十分生气,可看丹儿一直在哭,我们老两口,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疼她爱她,把她当掌上明珠一般,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哪能舍得再问她。也想到前去报官,可怕这事被街坊领居们知道后,丹儿再也抬不起头做人,只能作罢。
谁料第二日,去丹儿房中,又发现她不见了人影。这次,她也是当晚回来的,回来时,神智就有些不太清醒,最后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了。那晚,我脱了丹儿的衣服给她洗澡,发现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是过来人,一看立马明白了,那畜生竟然把我女儿糟蹋到这种程度。那个畜生,他难道不是女人生出来的吗,他难道没有姐妹吗,为何要这么作践别人家的闺女呢?”妇人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
站在一旁的丹儿,仍是咧嘴笑着,仿佛并不知晓方才故事当中的主人公是她一般。
原本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如今,由于那畜生,全然给碎裂。
妇人并未说错,但凡犯下奸淫罪者,从十八层地狱悉数走一遭都不足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