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南镇城墙上的毕蛰春,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戚家大军,仍有些不确定。
不只是他,每一个南镇的守军,几乎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中的援军,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战场后方溜达了一圈,怎么戚家突然撤军了呢?
“里正大人,我们这是守下来了吗?”一名士卒满怀希冀的问毕蛰春,他真怀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没错,我们守下来了。”毕蛰春很肯定的告诉他。
此言一出,全军将士,瞬间欢呼起来。
与此同时,南侧的山林中,余彬满脸气愤的来到叶仕欢面前,指着孟老三一顿埋怨。
“气死我了头儿,以后你别再让着这家伙跟我一起行动,本来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完全有把握毁掉那座桥,就因为这蠢蛋嘴上没把门,把计划给泄露了。”
叶仕欢闻言,朝孟老三望了一眼,后者见状,连忙将头埋下,心虚不已。
叶仕欢见此情景,忍不住笑了笑,“这就是我让他跟你一起行动的初衷。”
“初衷?”余彬不敢置信的的望着叶仕欢,“头儿,是你说错了,还是我老余听错了?只要我们摧毁那座桥,戚家便没了退路和供给,待我方大军一到,完全可以把戚家那些贼人全部留下,是他打乱了你的全盘计划。”
“不,你错了!”叶仕欢摇头解释道:“如果我们真把戚家的后路断掉,那南镇必破,只有把后路留给敌人,并给他们一个不得不撤退的理由,南镇才能保全。”
“为什么?”
众人皆望着叶仕欢。
叶仕欢解释道:“因为在没了退路的情况下,他们只有进攻这一个选择,而那时的戚家军,将势不可挡。”
余彬仍有些不解,继续问道:“就算他们拿下了南镇又如何?我们已经把他的后路和粮草供给断了,他们不一样如同瓮中之鳖?”
“哪有这么简单?”叶仕欢摇头叹道:“一旦南镇落入他手,那时南、北两镇,隔江相望,不但能控制河段,而且进可攻,退可守,反而更加棘手。”
余彬闻言,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让谷代东和卫牧去他们的营地放火?”
叶仕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把火要是不烧起来,戚家就没有足够的理由撤军,那样,你们就危险了。而且这把火还不能烧得太大,一旦没了补救的可能,同样会导致戚家鱼死网破。”
余彬听完,非常严肃的望着叶仕欢,“头儿,我突然发现,做你的敌人,一定会很可怜吧?”
对此,叶仕欢选择笑而不语。
而在另一边,因为戚家的突然撤军,元袭常很快赶到了南镇。
“难道,南镇已经陷落了?”
元袭常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南镇,一时心生不安。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名南镇小卒朝他跑来时,更是满肚子的疑惑。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元袭常茫然的望着小卒来到他跟前,
“请问是二公子吗?”
当听到小卒的问话,元袭常下意识地点头,“请问阁下是?”
“小的姓马,是里正大人让小的在这里迎接二公子。”
“里正?迎接我?”元袭常愣了愣,“所以,南镇守下来吗?”
“哎呦二公子,您就别逗小的了,这事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小卒笑道。
“我清楚?”元袭常一脸茫然的望着小卒。
小卒见状,忍不住问道:“难道援兵不是二公子派来的?”
“什么援兵?我派了什么援兵?”元袭常好奇心大起,连忙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卒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元袭常,元袭常听后,这才意识到是叶仕欢。
“他们现在在哪,快带我过去。”
在元袭常的催促下,小卒很快带着他来到毕蛰春的院外,刚到院外,便听到里面传来毕蛰春的惊叹:
“神了,银面阁下,你实在是太神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在下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在您来之前,我和兄弟们,几乎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戚家上万人,会被阁下的区区几百逼退。说出来,恐怕没人敢信啊!”
元袭常从毕蛰春的字里行间,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的神情。也正因如此,他对叶仕欢做的事情,感到无比的好奇。
迫不及待的元袭常,快步冲入院中,叶仕欢还没见到,话已经响彻整个小院。
“叶仕欢,快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因为过于急切,以至于元袭常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叫出了叶仕欢的真名。
“叶仕欢?什么叶仕欢?”毕蛰春与余彬等人,皆是面露疑惑。
这时,毕蛰春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望向叶仕欢,“阁下不会就是叶仕欢吧?”
小院众人闻言,除孟老三之外,皆是震惊的望向叶仕欢。
“银面是叶仕欢?叶仕欢不是叛徒吗?”
无数的疑问,在众人的心头萦绕。
这时,孟老三冷哼一声,“当时要不是仕欢阻止我,我非要找元老头理论不可。这都什么道理,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要戴着这张鬼面具?······”
“住口!不许再说下去。”
孟老三还没埋怨完,便被元袭常的一声暴喝。
此刻的元袭常,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望着院内的众人,显得异常慌乱。这也让听者意识到,孟老三的所言非虚。
如果叶仕欢不是叛徒,那岂不是说,家主受伤的事情,极有可能是真的?
毕蛰春满怀担忧的朝余彬望了过去,却见余彬也在用同样的眼神望着他。
两人都是元家的老人,也是最早跟着元宗林的人,对元宗林的感情,绝非一般元家弟子所能比拟。如今这一对视,心里瞬间有了判断。
好在,此时的小院,除了毕蛰春之外,便只有叶仕欢、孟老三和余彬,人数并不多。
也因此,元袭常定了定心神,严肃道:“关于银面是叶仕欢这件事,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一定要保密。如果泄露半分,我必将追究诸位的责任。”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泄露的这个消息?”孟老三不屑的别过头去,惹得元袭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毕蛰春与余彬,则齐声保证:“二公子请放心,属下知道事情轻重。”
作为当事人的叶仕欢,却对此保持观望。从元宗林将他定义为叛徒的那一刻,他就等待着今天的到来。不过,他不急,因为事情已经开了个口子,那真相迟早会顺着这个口子流传开来。而且他也相信,这一天并不会来得太迟。
之后,元袭常又向叶仕欢打听起戚家退兵的经过。
叶仕欢也没有藏着掖着,坦言:“戚家与元家是多年的老对手,如果我们意识到戚家会开战,那戚家也多半能猜到,我们会支援南镇。为防止变数出现,多半会做出一些部署,防止我们的主力增援南镇。”
元袭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那时候你才选择先行一步,便是意识到我会遭遇埋伏。”
“没错。”叶仕欢点头道:“戚家连夜突袭南镇,便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而来,兵力不会有所保留。所以他们的后方是没有多少守军。”
“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要想救南镇,除非戚家主动撤兵。而要想敌人撤兵,便只有攻其必救这一途。”
“攻其必救、攻其必救···”元袭常默念着这四个字,心中大受启发,再望向叶仕欢时,也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敬意和崇拜。
‘攻其必救’四个字,虽然在叶仕欢的口中,是那样的轻描淡写,但元袭常很清楚,他做不到,因为他不具备洞悉全局的能力。
而具备这样能力的人,在他印象中,便只有他的父亲元宗林和戚如龙。
但这一役,叶仕欢却洞悉了元宗林和戚如龙的想法,这也意味着,只要叶仕欢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在元家和戚家之间纵横捭阖,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