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那句话触及到了林墨婉的内心深处,她几乎不可控的变了脸色,猛地站了起来,仿佛只有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才能不被人看穿一切。
郭寅礼皱着眉头,只是警惕的往后靠了靠,却并未避开同她四目相对的目光,视线交融的一瞬,林墨婉的理智被瞬间拉回些许,这也让她的脸色稍稍有所缓和。
她轻笑一声,似是在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旋即只道:“你又不是我母亲,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话?”
她说着,眼底方才礼貌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深不见底的寒凉,她自然知道郭寅礼来劝她收手是想为她好,可并不是所有事情几句好言相劝的话就能磨平一切的。
林墨婉的话也顿时让郭寅礼哑口无言,虽是早已料到的结局,但是当真的这么听她说出口时,他心里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末了,他没再说什么,准确来讲,不是不想说,而是知道说了也没用,不让整个江家的人给林以柔陪葬,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是当年案件给他留下的深刻映像,以及当初无能为力又实在牵肠挂肚的折磨,让郭寅礼总是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抱有一丝恻隐之心。
郭寅礼叹了口气,缓缓起身,终究是决定不再说什么,只是还是忍不住最后感慨:“或许我并不能和你感同身受,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走出当年那件事的阴霾,还有……对不起。”
他说罢,不再等林墨婉给出反应,转头走出了大门,等林墨婉从极度的神经紧绷中松懈下来缓缓转头看过去时,已经不再能看见郭寅礼的身影了。
她身形踉跄,像是整个人都瘫软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正好被赶紧来的玉枝瞧见,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姑娘,您没事吧?”
林墨婉闭了闭眼,隐忍着心头险些爆发出来的怒气,手紧握成拳,稍稍平复心情,再睁眼,已然将所有情绪全部压下。
她缓缓抬头同满眼担忧的玉枝四目相对,突然问:“我让你们做什么都可以,是不是?”
既然沈微远安排他们来伺候她,给了她使唤他们的权利,那就意味着,只要不是伤害沈家的是,他们都回去做。
可玉枝知道,如果不是很特殊的事,林墨婉不会刻意这么问,而是会直接吩咐让他们的人去做。
可稍作犹豫,玉枝还是点了点头:“对,只要是姑娘吩咐的,我们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墨婉看着她,却摇了摇头,“不需要你们死而后已,帮我盯着郭寅礼,只要他有任何异常,立刻杀了他。”
她咬着牙,死死的盯着玉枝,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害怕,不是怕单纯的事情暴露,而是怕事情暴露了,她的计划还没完成。
她才不怕时候成为众矢之的,有整个江家陪葬,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可郭寅礼是什么人,他官职虽不大,但因其公正廉明刚正不阿的处事风格,有多少人忌惮他,就有多少人欣赏他,愿意为他撑腰,这其中不乏多数权贵,甚至可能包括沈微远。
显然,玉枝犹豫了,她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她于是在林墨婉握着她的手再次催促时,玉枝连忙回过神来,忙伸手将她抱住,安慰道:“好了,姑娘,没事了,我答应你,我们会盯着他,不会让他坏了姑娘的事。”
有了玉枝的保证,林墨婉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她本来以为,郭寅礼就算知道,也只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没曾想,他会亲自找上门。
他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劝说不成,万一他真的去公叔言玉那里告发,岂不一切都前工尽弃了?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现在能做到最理智的事,就是先让人盯着他,这要他不轻举妄动,林墨婉就不会让人杀他,反之亦然。
玉枝抱着她,轻轻安抚,这样的情况,玉枝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只要林墨婉一发作起来就会这样,严重的时候还会吐血,浑身抖个不停,如今这种情况还算是好的了。
将林墨婉带回院子安抚着睡下,玉枝才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将这件事情的始末通知给沈微远……
与此同时,皇宫。
公叔庭月倚坐在太后身边,瞧着似乎有些忧心忡忡,太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这已经是这么多天以来公叔庭月不知道第几回来她宫里求她了,太后都有些厌烦了,但面对这个从小宠爱到大的孩子,还是没忍心下重话。
“太后娘娘,求求您了,再帮我像皇帝哥哥求个情吧,文清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公叔庭月说着,微微仰起头,露出自己这几天已经哭的有些红肿的眼,可怜兮兮的望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可对于这件事情,太后显然也是有些束手无策的,毕竟当初,是公叔庭月主动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公叔言玉的。
虽是私下里讲的,可公叔言玉这个人,极其注重皇家脸面,怎么可能容忍公叔家的人这么被对待?
本来一开始,是答应了公叔庭月暗中处理,并不外传这件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件事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竟然变作无数字条,飞满了几乎大半个皇城。
如此一来,这事就不能暗了了,起码公叔庭月和他是一定要合离的,下一步,就是该惩治江文清了,可偏这个时候江文清中风瘫痪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虽然时常吵吵闹闹,但公叔庭月对他还是始终放不下的,可公叔言玉已经勒令她不许踏出宫门,也不许再和江文清有半点瓜葛。
于是,她便只能三番五次的来求太后。
这件事,太后显然也做不了主,要说真的心疼公叔庭月,也只能试着给公叔言玉吹吹耳旁风,至于他会不会有所改变,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对于公叔庭月而言,如今最想的就是如何将这件事全然嫁祸给林墨婉,最好能让林墨婉全权背下过错。
面对太后摇摆不定的说辞,公叔庭月哭的更凶了,她抽泣着:“娘娘,我知道您和陛下都是为了我好,可江家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要拜那个林墨婉所赐啊,娘娘,您要替我做主,她害我害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