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巷的一处别苑。”
沈君池漫不经心的话,却像是一记警钟狠狠地敲在沈微远的心上,他几乎忘记了克制,刚坐下又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下一瞬间,就脱口而出,“什么?”声音中是难掩的质问和惊诧。
沈君池却似乎并不着急,只是目光淡然的抬眸看向他,反问:“有问题吗?”语气平静的,仿佛一切都他都不知情。
沈微远似才反应过来什么,自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他又缓缓的坐下,欲言又止,似乎还没想好要从哪里开始打听。
沈君池微微勾了勾唇,继续道:“海棠养的不错。”
“……”沈微远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帘极力掩饰着眼底的心虚,犹豫间,有些恍惚的拿起一旁的书,随意翻开一页,视线落在书上。
但其实书上写了什么,拿的什么书,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坐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沈君池都没有要离开书房的意思,沈微远却已经坐不住了,他抬眼,瞄了一眼沈君池的方向。
他正背对着这边,整理书架下面的书本,沈微远沉思片刻,放下手里的书,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平和一些。
他假装若无其事的起身出去,却在即将要踏出书房的门槛时听见沈君池的话:“如果你敢现在去,我保证会是你们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沈微远瞬间顿住了脚,脑子里思考了片刻,才缓慢的转头看向身后从小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
沈君池也转过头来,神色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当然了,也没有人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吧。
四目相接,沈微远的脸上再也无法保持淡漠和平静,积压的情绪一点点涌上来,他咬紧了牙,额头上依稀可见突起的青筋。
此时,他还尚能稍微克制:“为什么?”
沈君池垂下眼帘,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思索了一阵,才道:“因为你这几天做的事,让我很不放心,你到底在查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而沉稳,但相比以往同沈微远说话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质问。
沈微远突然有些哽咽,艰难的思索良久,道:“我可以保证,不会威胁到沈家,如果会,我也一定拼尽全力保全沈家,大哥,不要问了。”
“……”
沈君池不语,但温和的眼神明显变了变,只是越发深幽的看着他,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可眼神间都是不容拒绝的否决,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行。
这一瞬间,沈微远再也无法平息心口的怒意,他转头折返回去,一副誓要弄个清楚的架势直冲到沈君池跟前。
“我答应过你,会让沈家好起来,也会让沈家在盛安乃至是整个荣国站稳脚,我做到了啊大哥。”他满眼不解又焦急,但还是忍不住顿了顿语气,嘴唇微微颤抖,带着点无奈的祈求:“可是大哥,你也答应过我,只要我做到了,你就不干涉我的私事,大哥,你不能这样,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知道。”沈君池脸色依旧平静,就好像这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沈微远看着他,眼神间是藏不住的诧异与陌生,又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无奈又脱力。
他语气微顿,在沈微远挫败的眼神中又补充道:“本来我不打算管的,但是你对她的感情已经有些超过了,我得及时阻止你。”
“……”沈微远没说话,他知道,说再多沈君池都不会听进去,沈君池看着他,也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老朋友了,只要你拿捏好分寸,不要再做出什么在宴会上抛下陛下去找她的这种蠢事,我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
暂时?老朋友?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沈微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现根本无从辩解,他守了三年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的被他讲了出来。
沈君池见他有冷静下来的趋势,默默地背过身去,轻轻舒出一口气,又放软了态度:“阿远,我希望你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总要有人来当这个恶人。”
沈微远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并不表态,稍作犹豫,他果断的转头离开,沈君池回头,明明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却依旧没有阻拦,只神色担忧的看着……
紫藤苑。
在玉枝的坚持下,沈君池走后,林墨婉还是进屋小憩了一会儿,其实也没太睡着,天光大亮时她便起了身。
许是沈君池来过,今天的玉枝突然变得格外沉默,以往总是喜欢跟在她身边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像只小麻雀。
坐在镜子前,林墨婉抬眸,透过镜子看想身后仔细小心帮她梳头的玉枝,她脸色不太好,估计是怕沈微远说她失职没保护好她。
但说来,这种事情也确实不能怪玉枝,在此之前,她应该是没见过沈君池的,沈君池大概也只是知道他的存在,大概率如果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的话,沈君池也应该不会来见她的。
梳妆好,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玉枝突然道了句:“对不起啊姑娘,如果我警惕一点话,昨晚……”
她说着,林墨婉回头看她,她却主动止住了声音,低下了头。
林墨婉看着她,却只是轻轻一笑,安慰她:“没事,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是你,我也阻止不了什么。”
说着,她轻轻握住玉枝的手,以示安慰。
说真的,她最感激的人可能就是玉枝了,虽然她知道她是沈微远的人,无论是照顾她,还是保护她都是沈微远的吩咐,但对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的林墨婉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两人出了门,去了视线事先约好的酒楼,不用林墨婉准备房间,一见她们来,酒楼忙碌的老板连忙迎了上来,将两人迎上了三楼。
随着盘旋的楼梯向上,逐渐隔绝楼下了喧闹,三楼上只有几个店小二来回游走着,每个用屏风隔开的坐出都别具风雅,人却不多。
老板亲自将人领到一旁角落的位置,看着眼前一声白衣,头戴轻纱斗笠的人,林墨婉点头,示意玉枝给了点赏银,老板便离开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林墨婉刚落座,对面的人便冷言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