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李梓溪第一次提这句话，可这一次，素和曹都没有像以往那样，她一开口就拒绝了，反而是沉思了良久。
李梓溪安安静静地在那儿坐着，并不去打扰他。
终于，素和曹都有了决定了。
他伸手，轻轻地捧起了李梓溪的脸，微微低头，慢慢俯下身去。
他在她额上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李梓溪眼中的光黯了黯——又拒绝了是吗？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好\"！
这个简单的字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李梓溪愣住了，脸上有几分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欣喜。
素和曹都捧着她的脸，郑重其事地开口，“我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不再过问尘世中的一切。”
“你不再是辰国的公主，我也不在启西国的国主，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不好？”
听到他的话，李梓溪忍不住看向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是看来看去，只看到素和曹都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完全不是在说笑。
他神情专注，眼眸深邃而清澈，就像透明见底的湖水。
李梓溪看着过，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感觉着他灼热的眼神。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个倒影，清晰而真实。
一瞬间，李梓溪心中的疑惑就消散了，她露出了笑，说：“好。”
她话音刚落，素和曹都的吻便落了下来。
两个人的双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他的吻，充满着占有欲，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热烈地转达着自己的爱意，毫不保留地释放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
被这样强烈的气息包围，李梓溪的心微微颤了颤，想挣扎，却还是放下了手，紧紧地攥住素和曹都的衣领。
吻还未结束，李梓溪的身体便软了下去。
素和曹都舔了舔嘴唇，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李梓溪双目紧闭，瘫软在他的身上。
他将她抱起，仿佛害怕将她吵醒一般，轻轻地将人放在柔软的床上。
素和曹都坐在床前，仔细地端详着李梓溪的模样，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自己脑海中一样。
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
但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无法抛下子民，也无法留下这个烂摊子，独自逍遥自在。
这一切，所有的孽，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后果就该由自己来承担，而不是叫无辜的百姓枉死。
最近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死了。
他提着剑，一步又一步，缓缓走到了城墙上。
他站在城墙边上，望下去，只见底下站满了乌压压的辰国大军。
素和曹都举起了长剑，气运丹田，“本王要见你们的皇上。”
他自小习武，丹田之气运用自如，如今拿来传话，声音虽没有很嘹亮，但很是悠长，能传得很远。
李子琰听到了他的声音，立刻起了身。
昭庆侯不同意，“不行，皇上，太危险了。”
战场刀剑无眼，他要是往那儿一站，出了事儿，怎么了得？！
李子琰定定地看着他，坚定无比，声音有些冷，“嘉福在他们手上。”
嘉福，李梓溪的封号。
仅仅一句话，成功地拦住了想要继续劝的昭庆侯——他所效忠的帝王，必须有一颗承载着天下万民的仁德之心。
如今，要是简单地劝两句，这个帝王就放弃了自己的亲妹妹。
也就是说，连最基本的孝悌都做不到的帝王，自己还能相信他是个心怀天下的好皇帝吗？
李子琰骑上了马，出现在素和曹都的眼前。
素和曹都看着不远处的他，眼睛微眯。
李子琰并未穿盔甲，而是一身石青色的衣裳，衣裳上面并未绣花样，只有些许游鳞暗纹。
明明是在腥风血雨地战场上，随时随地都可能有冷箭会射出来，他却这样的悠闲。
素和曹都苦笑一声，可不是嘛，辰国攻打自己，跟过家家有什么区别吗？
实在是太讽刺了！
“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他仰头狂笑，声音癫狂。
他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
昭庆侯站在李子琰旁边，听着素和曹都疯疯癫癫的声音，有些担忧。
“皇上，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他提议道。
这……
好像是个不错的提议。
就在李子琰认真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素和曹都终于停了下来。
他紧紧地盯着李子琰，声音平静，“我知道，你是来寻仇的。”
李子琰眉心动了动，朗声开口，“怎么？素和曹都，你此番前来竟是心甘情愿地引颈待戮的？”
原以为听到自己的话，对方会呛回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素和曹都并未反唇相讥，而是沉默着。
见状，李子琰的眸色变深，犹如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湖面平静如镜，不见一丝波澜，但其深处有汹涌澎湃的暗流，在翻涌着，随时会迸发出来。
大概是一盏茶的时间，素和曹都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并将其横于脖颈之上，无比坚定。
“辰皇陛下，如今我启西国死的死，伤得伤，不知道多少生命因我的私心而陨落，不知现在，所有事情能否因为我而结束？”
素和曹都轻声问道，平静的双眸满是癫狂。
“王，不可！”
“王——！”
“我们宁可战死，也不做亡国奴！”
“对！”
听到素和曹都的声音，将士们纷纷跪在地上。
城中的百姓也走到街道上，他们抬起自己浑浊的双眼。
素和曹都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切的猩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受伤的将士们捂着伤口，他们衣衫早已被划破，染上不知道谁的鲜血。
城中的百姓面色苍白，战争的残酷，叫他们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这片曾经充满希望和祥和的土地，已经支离破碎。
他沉声道：“够了！”
“事到如今，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
“这样就够了。”
素和曹都露出了笑，而后看向李子琰。
“辰皇陛下，之前的种种，我愿自裁谢罪，待我死后，任尔分尸，只求莫伤我城中百姓。”
说完这些话，素和曹都紧紧地盯着李子琰。
“好，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