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芜这样嚣张,不说武将了,文官也忍不了。
所以,还拉什么人啊?
打呗。
桌子被掀翻了,大伙儿撸起袖子,一拥而上。
周舟与李子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还能怎么办?拦又拦不住,况且自己也很想冲上去打云秦这几个崽种。
所以,默默看着就好——别把人打死了。
又打了半炷香的时间,李子琰这才叫侍卫上前,把人分开。
“简直是胡闹,怎么能将云秦使臣打成这样?”李子琰佯装生气,对着朝臣们呵斥两句。
但是,他嗓音中的笑意不要太明显了。
“你们辰国人,都是不守信用的人。”云秦的某一个立刻站了出来,“你明明就是在笑,一直在看戏。”
他的脸被捶得鼻青脸肿的,说话也有些漏风。
没办法,朝臣们这次打架,专门对着云秦人的脸打的。
面对这种质问,李子琰很平静,“这位大人应当是被伤了脑袋,神智都不清楚了。”
“来人呐,还不赶快送他下去休息。”
他摆摆手,侍卫立刻上前,将人拖了下去。
那人还以为自己要血溅三尺了,拼命挣扎,哭着叫着,隔老远还能听到他的哀嚎。
李子琰露出了淡淡的笑,看向张思芜,“公主刚刚说的话没错,我们两国,确实在和谈。”
张思芜被看得心头一紧,直觉告诉她:辰国的这个皇上,只怕将云秦使团所有人埋哪儿都想好了。
想到这里,她兴奋地抖了抖肩膀。
很快,李子琰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咱们这和谈好像还没谈清楚,所以还请两位在朕这儿住多一段时日。”
说完,他再次示意侍卫动手。
长剑立马就架在了张思芜还有张司承的脖子上。
侍卫头子语气冰冷,“王爷、公主这边请吧。”
云秦使团中有人想提出抗议,结果在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长剑时,纷纷闭上了嘴。
随后李子琰,他扫了满地的狼藉,开口道:“今日这场闹剧便到此为止。”
皇上下达逐客令,朝臣也都不敢多问、多言,纷纷躬身行礼,“臣\/微臣告退。”
至于那些云秦使团,“你们且回驿站去,明日自有鸿胪寺的人会寻你们和谈。”
将人都请出皇宫,李子琰与周舟两个人也坐上了轿辇,回到了凤仪宫。
一回到凤仪宫,周舟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吩咐宫人去烧了热水。
当灼热的水包裹着她的全身,包裹脑袋时,周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静到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感觉着身上血液的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没有多久,她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想明白了。
周舟快速清洗,擦干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走出了浴室。
李子琰正坐在软榻上玩棋子,看他脸色,也比刚刚缓和了不少。
周舟顺势在他对面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子琰,“我觉着,这个云秦的公主是故意的。”
“但她的目的是什么?好像……她并不想和谈一事顺利地进行下去。”
听周舟这样说,李子琰点头,“你说得不错,她确实是故意的,因为庆元夫人逝去的原因是她编造的。”
刘靖媛,追封二品侯夫人,封号庆元。
昭庆侯夫人,追封一品国夫人,封号义节。
高耘,追封二品侯夫人,封号定化。
昭庆侯第二子,陈百川,追封二品侯。封号宁化。
杨煜安,追封二品侯,封号承义。
周老五,追封二品侯,封号安民。
……
还有无数战死的男子,为大义献身的女子,李子琰已一一追封,告慰其家眷。
听李子琰这么说,周舟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勇气问出口——刘靖媛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走得很平静。”李子琰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周舟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嗯,那就好。”
宴席结束,周舟进入浴室清醒,这个时候,陈沐川求见,因为他是安平县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城破之前,他已受了重伤,是刘靖媛拖着他,将昏迷不醒的他藏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滔天的哭声与叫骂声将陈沐川吵醒。
他撑着身子,靠着地形,艰难地躲避着追兵,然后看到了被吊在歪脖子树上的刘靖媛。
她的衣裳到处沾染着鲜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枯,有的地方,还在汩汩往外冒着。
似是心有所感,刘靖媛抬起了头,因为血液的不断流失,她眼前阵阵发黑,看不清楚前方的景象了。
可在这一刻,两个人的眼睛还是在空中交汇。
她双目无神,不知道是在看谁。
他浑身颤抖,死死地捂住嘴,才没发出声音。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发现还能动,于是,一个又一个的手势打出。
陈沐川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打完一句话,眼眶湿润了。
泪珠模糊了他的眼,滴落在脸上的伤口,钻心的痛传来。
她说,别出来,有埋伏。
她说,活下去,带着所有人的命活下去。
她说,我坚持不住了,好难受,好痛,真的好痛。
她说,杀了我……
陈沐川颤抖着手,拉起了弓。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稳住了心神,手渐渐不再发颤。
一支箭矢以惊人的速度飞出,如一道银色的飞龙,带着呼啸声,瞬间就穿透了刘靖媛的心脏。
刘靖媛面带微笑,仰头看着烈日高阳。
天真蓝,真美啊。
她终于死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真好、真好……
回忆结束,李子琰与周舟互相依偎着,说着今日宫宴上的古怪——张思芜的目的是什么?
在辰国国都惹怒辰国人,有什么好处?
而这个问题,张思承也想知道。
只不过,他的方式简单粗暴了不少。
李子琰将张思芜与张思承安排到了同一个宅院中。
一进屋,张思承就朝着张思芜的心窝子踹了过去,“你个混账东西,和谈在即,你做这些事儿,究竟有何居心?”
在战场上,张思芜也受了伤,况且张思承不是那等普通的公子哥儿,也是一个上阵杀敌的狠厉角色。
他没有受力,因此张思芜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在地,一口老血呕了出来。
她捂着心口,谦卑地跪在地上,“皇兄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