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全部站了起来,有力气大的,直接空手夺白刃,抢过来一把长剑,手举大刀,一顿乱砍。
“女郎和孩子们先跑,快跑!”周老五在这一刻,脑子无比清醒,再次大哄,“男人断后,跟他们这些畜生拼了!”
“拼了!”
“杀啊!”
都是一群干惯了农活的人儿,力气大如牛,一时之间,竟没落下风。
众人且战且退,且退且战,到了后面,大伙儿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女眷和孩童跑的距离应该够远了。
他们也就四散开来,借助着地理优势,一路狂奔,躲避身后的追兵。
当然,要说集体行动好还是散开,各有利弊,四散主要是为了不被一锅端掉。
反正,就是逃跑时间到了。
周老五跑到了一个废弃的茅草屋里,根据之前老乡说的话,他打开了地窖的门,谁知道,地窖里已经藏了不少女眷、孩童了。
他犹豫了一瞬,就将地窖门盖了回去,又弄了稻草遮盖住了窖门。
做了这些,他准备出门继续跑。
不曾想,门外已经传来了搜查的声音。
周老五的身形顿住了。
他咬咬牙,在米缸的盖子上又放个破破烂烂的斗笠上去。
而后他抱着茅草团,钻进了床底下,将茅草团压在自己身上、周围,遮盖住自己的身体。
刚刚做完这一切,茅草屋的门就被踹开了。
云秦人边骂边走了进来。
周老五忙屏住呼吸,一口气都不敢喘。
云秦人这里搜搜,那里看看,嘴巴还不停地骂:“明明看到这个方向有人,怎么一溜烟儿的就跑不见了?”
“我说你眼睛花了你还不行,你看,这下真的花了吧?”
“去你娘的,老子眼睛好好的,你再咒老子,老子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喂狗。”
“诶?”其中一个云秦人低头看了看地板,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儿。
“怎么了?”
“你看这些稻草,好像有被拖拽过的痕迹,只怕有人来过,或者说,是有人藏着这里。”
“再仔细搜搜。”
“咱们把地上的稻草清理干净。”
“成。”
随着他们的动作,眼看着地窖入口的稻草要被清理干净了。
周老五用力地咬了一口嘴唇,可因为极度的恐惧与紧张,还是哆哆嗦嗦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故意地动了动身体,发出了轻轻的嗖嗖声。
这个声音又快又轻,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可那两个云秦人还是听出了具体方向。
他们两个停下手边的动作,全都围在了床前。
云秦人将长刀对准床头,狠狠地刺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周老五滚了出来,这才堪堪躲开。
他怒嗷一声,手握一把镶嵌了各色玛瑙的匕首,冲了上去。
这匕首,今年初夏之时,他与杜氏在集镇上闲逛,淘来的。
周老五很是喜欢这把玲珑小巧,又嵌入了玛瑙的匕首,常常放在身边把玩。
原以为这辈子,它都是一个小玩具,谁知道会成为防身的工具。
只能说,造化弄人。
要是一对一,估计还有胜算,可是两个对一个,周老五又不是什么习武之人,身上很快就挂了彩。
挂了彩后,他整个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随着身上血液的流逝,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一把刀刺入周老五的腹部。
他痛苦地、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了手上的匕首。
但是,不会武就是不会武,即使临死前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还是被躲了开来,再补了一刀。
鲜血从周老五口中汩汩冒出,与他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痛,太痛了!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紧紧地捂住腹部的伤口。
伤口地血液从他的指缝溢出,落在稻草上。
“呃……”
又是一刀,周老五的眼珠子已经疼痛而骤然瞪大。
他透过茅草屋那破破烂烂的屋顶,看到了屋外的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整片天空都是浅浅的蓝色,不见一片云彩,给人一种纯洁、清爽的感觉。
他好像……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天空。
阳光穿过破洞,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周老五的血液顺着木板缝隙,滴落到地窖下面,落在她们的头上、脸上。
底下的人痛苦地捂住了嘴巴,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杜氏抱着孩子,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浑身颤抖,悲伤无法抑制,泪珠也不曾停歇,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死了。”
“这是个好东西。”
“嘿嘿,归小爷我了。”
“行了行了,拿着走吧。”
云秦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终于,杜氏头上的这根弦断掉了,痛苦地呜咽起来。
有个脑子较为灵光大娘,反应迅速,用力地捂住了杜氏的嘴巴,“噤声!”
杜氏眼眶中泪珠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划过大娘的手。
大娘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但依旧不敢松懈。
过了一盏茶时间,那两个离开的云秦人又重新返回。
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地开口,“我就说没有人了,你偏要疑神疑鬼的。”
“啧,又不耽误你什么事儿?”
“哼,那你屁事儿也多。”
他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上面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大娘才缓缓松开杜氏的口。
“婶子,我先出去看看?”有人提议道。
“不,再等等。”那大娘摇了摇头。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许是三四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晚上。
大家伙儿都歪歪扭扭地靠在一块儿,有些人因为疲倦还睡着了,结果又被饿醒。
大娘估算着时间,开口道:“我先上去看看。”
她说完,立刻就有年轻的妇人反对,“不成婶子,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
“我去。”
“住口!”大娘被吵得脑仁疼,皱起了眉头,“我上去就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在场的哪个不比她年轻?
她已经老了,还能活多长时间?
大娘正准备动身,结果头顶传来了声音——
“将军,这里有人。”
是一个人,在高声呼喊。
很快,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传来。
“如何?”似乎是个领头的,在问他的下属。
“看样子,死了有三、四个时辰了。”
将军沉默了会儿,再次开口,“找个好地方,将人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