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宴上，王青梧朝周舟眨了眨眼，没办法，谁叫他们夫妻两个是分开出去，结果结伴回来，你要说中间没有发生点这个那个的事情，谁信呐？
周舟回以一笑，声音甜甜，很是温柔，“青梧姐姐，想来今晚你是歇在瑶华宫的吧？”
今晚肯定要守岁，明早大年初一，虽说不用起特别早，但要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所以已经出宫建府的皇子在除夕夜，大多数都会选择住到自己生母的寝殿——那里有他出宫建府前的院子。
她笑得太甜，又有一肚子坏水，王青梧心中升起一抹不安，“嗯，明日我去找你玩儿。”
见自己将人吓住了，周舟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宫宴结束，东宫的长信殿内，架起了烤炉，一边煮茶，一边烤肉、玉米之类的。
在场所有人都用过晚膳，所以烤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是因为他们守岁，便用这些玩意儿打发时间。
周舟与李子琰都是在炕上坐着，冬和、常意搬了个小板凳坐着，四个人围成个圈，在那儿打牌。
菊芳、丝竹她们几个在那儿聊着天，顺便看着烤炉上面的食物。
这一屋子的人，虽然有主有仆，但是看上去，意外的温馨。
大概打了有四五把牌，第一波烤肉就烤好了。
肉是片成薄薄的、肥瘦相间的猪五花以及鸡腿肉。
两个肉都用葱姜蒜以及料酒腌制了小半个时辰，当然，也没有忘记放盐、糖、酱油这类，不过糖只放了少许，用来提鲜。
周舟看到东西已经烤好了，开口吩咐道：“分两个盘子装，你们也尝尝。”
大过年的，又是陪在身边多年的人儿，自然是随意点好些。
说句心里话，菊芳、丝竹跟周舟相处的时间，比世上任何一个都要多；常意跟李子琰亦是如此。
“是，多谢娘娘。”几人应声道。
有东西可以吃，几个玩牌的自然是停了下来。
周舟、李子琰用温水洗了手，再拿起帕子擦了个干干净净，而后一片生菜叶子放在左手，右手持起筷子，夹起一块肉片，放到生菜叶子上面，裹起来，塞进嘴里。
肉片上的油脂与炭火碰撞，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烧焦了的油脂形成酥脆的外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肉，混合着香浓的调料，一同在口中跳动，每嚼一下，都是对美味最好的诠释。
虽说吃过了，可在这一刻，周舟还是没忍住，又夹多了五回才停住筷子。
她斟了杯茶，细细品味，茶味、茶香冲散了嘴巴里的油腻。
这个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周舟捧着茶杯，眼底的甜，满到要溢出来了。
至于菊芳他们几个，也吃得很欢。
此情此景却叫周舟想起另一件事儿。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开口问道：“菊芳，这个年过去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就二十五了？”
二十五岁，就是宫女们可以出宫的年纪。
当然，宫女并非只有这一次选择，二十五岁后，每五年都有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但三十五岁那年仍旧选择留在宫里，那就只能等到四十五岁了才能出宫。
顺便提一下，太监都是四十五岁才能出宫，比宫女的选择少一些。
而这些做到四十五岁才出宫的宫人，都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银子。
这笔银子，虽说无法叫那些他们一跃成为富人，但至少足够支撑他们一个人生活好些年。
另外，这些四十五岁才出宫的宫人要是没有一个好去处的话，可以在四十四岁那年提出申请，等到了四十五岁，宫里就会安排他们去守皇陵。
守皇陵于皇家子弟而言，是个苦差事儿，毕竟离城区远，吃穿用度肯定没有在京都的好。
可对于他们这些宫人而言，那儿有吃有住还有一笔银子拿，差事儿中，几乎没有重活儿，每天就是做做洒扫什么的，至于主子，一年到头也就见那么一回，日子说得上悠闲。
所以，这个去处，于宫人而言，并不差。
话说回长信殿，菊芳他们几个听到周舟提这个事儿，全都安静了下来。
至于被点了名字的那两个，她们对视一眼，都在怂恿着对方先上。
周舟：“……。”
当我瞎的吗？
“行了，别看来看去了，”她开口打断了两个的施法，点了菊芳的名字，“菊芳，入宫前，你同我说，你要陪我入宫，等二十五岁了再出宫孝敬你老娘。”
“如今，日子也快到了，虽说你家里今年还没捎信进来，不过我觉得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你可有想好？”
分离，最是令人难过，可周舟不会，也做不到蹉跎她们一辈子。
菊芳被点了名字，委屈到不行，眼泪汪汪，“娘娘，不公平，您怎么只点我名字，不说丝竹？”
泪水已经蓄满眼眶的丝竹：“……。”
不是，你没事儿吧？
原本还在伤怀的周舟忍了忍，还是笑了起来，只不过，开心过后，伤感来得更加强烈了。
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是跟她们解释，还是在跟自己说——
“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你们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不能那么自私，蹉跎你们的大好时光。”
菊芳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可是……我们现在是这宫里，是有品阶的……”
“是啊，”丝竹也抬起了头，“我们两个都是长信殿的副管事，并非普通宫女。”
所以，怎么算得上蹉跎？
这……
她们两人的话儿，成功地把周舟干沉默了。
最终，这个事情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周舟干脆也不再提，就是叫她们好好想清楚，离放宫女出宫的日子还有七个月，不要着急做决定。
两个人应下了，于是，屋子里的气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深夜，差不多子时一刻，德妃宫里的宫人去太医院传了当值的太医。
按理来说，像这样的大日子，除非大事儿，都不会传太医，怕影响到今后一年的运势。
因此，德妃那儿刚刚传太医，事情就已经传开了。
听到宫人来报，李子琰与周舟对视一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