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结束，几个人开始爬山。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寺庙都应依山而建，前来拜佛的人无论是哪个达官贵人要从山脚下走到山顶，这样才叫心诚。
周舟对此表示：佛祖倘若真的慈悲，心怀天下，才不会这样故意刁难人。
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他们想要撮合周舟与苏晔，所以走着走着，周舟与苏晔就落在了最后一排。
“不知八妹妹师从何人？”苏晔开口询问。
周舟没有想到他好奇这件事情，不免有些诧异——当年的拜师宴排场那么大，京中几乎人人都听说了。
见周舟不解，苏晔快速解释，“那日我看八妹妹的棋艺，当真神乎其技，所以好奇妹妹师从何处。”
“丹阳沈宁。”周舟回答。
听到答案的苏晔微微抬眉扫了周舟一眼：从未听说丹阳沈宁有着超乎寻常的对弈之术。
这个确实，沈宁二人并不精通对弈，可以说周舟的棋艺，启蒙是永靖侯老侯爷，后面一直在景阳宫学习，有机会查阅大量对弈孤本。
如此，再加上周舟天生对任何事物都颖悟绝伦，棋艺的高超不过时间问题。
饶是不信，苏晔仍旧回应，“早闻沈宁两位先生的盛名，还以为是夸大其说，今日才知，名不虚传。”
“师父的学问与见识确实是我等所不能及的。”周舟诚恳地说。
她们两个行过万里路，见过峰峦叠嶂的山峰，也去过无边无际的草原，还看过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些真真切切的东西她们都曾真切的感受过，这些东西就是周舟这辈子都无法超越她们的原因。
想到这些，周舟有些不耐，伸手揉了揉眉心，叫自己的心静下来。
她的脸上重新抬起笑意，依旧跟刚刚一样真切，“不知公子在哪儿求学？”
“在衡山书院学习了三年。”
衡山书院是京城最热门的学院，想在那儿求学可不容易，要知道有举人的功名才有参加入院选拔的资格。
说起来，周程安在今年开春通过了衡山书院的入学考试。
想到自己的兄长，周舟眉眼松了松，语调也轻快些，“公子博学多才，叫人好生敬仰。”
周舟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仿佛在流光在眼眸旋转，叫苏晔想起了某个人，不由得愣了神。
若在平地走，发个呆什么的无所谓，奈何现在是在台阶上。
于是，苏晔踉跄了一下，差点儿跌倒，还好周舟拉住了他的胳膊。
周舟快速地松了手，“公子小心些。”
苏晔看了看被周舟抓过的手臂，那儿的衣裳被握得留下了印记，心说：这周女郎看着瘦小，力气还挺大的。
这力气还得归功于景阳宫的骑射课，每天一个时辰，这么七年的练下来，周舟的手腕力气确实不小。
有人搭话，爬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累，周舟到达山顶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太久没有爬过山，偶尔爬一爬，沿途看看风景，还挺有趣的。
来到永兴寺，不拜一拜佛就说不过去了，一行人往大殿走去。
周舟跟在周老太太身后，虔诚地跪下，并未在心中跟佛祖求什么，心里一片纯净。
拜完佛，有小僧过来指引众人，“今日是明慧师叔来解签，各位施主可有兴趣？”
“那是自然。”周老太太心中窃喜，要知道，永兴寺的明慧大师解姻缘是最在行的。
两个老太太自诩年纪大了，自不会去摇签，王氏见状也跟着摇头说不用，既如此，周嫆也想说算了吧。
王氏一记刀眼过去，周嫆只好跟着周舟一块摇签。
“大吉。”这是周嫆的签子。
“大吉。”这是周舟的签子。
永靖侯府里的两个姑娘摇出来的都是好签，周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苏晔那边的签子就没有那么好了，是个平签。
苏晔若有所思地将签子握在手心。
三个人一块儿排队求签，周嫆第一个摇出签子，自然是她最先。
明慧大师接过了她的签子，慈眉善目地询问，“不知施主所问何事？”
“平……”周嫆嘴巴里的“安”还未是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姻缘，问姻缘。”王氏接话。
“施主放心，您命中的劫难已过，”明慧大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剩下的，上天自有安排。”
周嫆细细琢磨，继而起身道谢，“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明慧念了句佛。
轮到周舟时，没有人管着她，所以她得以笑眯眯地说出周嫆没有说完的话，“大师，我来问平安。”
说到这里，周舟觉得容易叫人误会，继续补充道，“问家人的平安。”
此话一出，周老太太的眼皮抽了抽，最后还是转头看向远方，省得气坏身子。
“施主放心，”明慧捋了捋胡子，“你的孝心感慕天地，佛祖会保佑施主以及施主的家人。”
谁不爱听好话，周舟眉眼弯弯。“承大师吉言。”
终于轮到了苏晔，他将签子递给明慧大师，“问姻缘。”
明慧大师双手接过，“月落寒雾起，公子心中已有决定，又何必自寻苦恼？”
苏晔的身子微微一顿，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周舟看到这一幕，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难得来永兴寺一次，自是要尝尝这里的斋饭再下去，齐国公夫人与周老太太又叫来了小僧，管他要了六间客房。
好在今天不是什么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来上香的人并不多，客房有余，不然还真的找不到那么多房间出来给她们休息。
小僧带着她们来到了后院，只见亭子里有两位年轻人在对弈，一位是这永兴寺里隆字辈中最年轻的僧人——隆安大师，另一位则是当朝太子李子琰。
若不是正好撞上，齐国公夫人和老太太还真不会过来拜见李子琰，谁这个小僧人就这么直直带她们来到隆安的面前了。
“隆安师叔。”小僧人与隆安问好。
正在对弈的两个人抬起头来，一行人不得不作揖行礼，“殿下。”
李子琰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周舟身上，眼底眸光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