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开始心里确实有些难过,但杨盈终归是个明事理的性子,跟元禄谈了一晚上的心,又听了宁远舟的解释,便也不在意先前的那些事了。
更何况,她的清苒姐为了道歉,还特意去集市上买了一堆玩意儿来逗她开心呢。
于是,在养好了身体又调整好了情绪后,带领着使团全员雄赳赳气昂昂“出征”的,便又是一朵斗志昂扬的小玫瑰了。
没错,特指在合县县衙门口对着“不在家”的李同光好一通阴阳怪气,怼完了还二话不说直接甩了袖子就走,吓得那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的范东明一头一脸的冷汗,差点跪下来抱大腿高呼“殿下饶命”“殿下别走”的那种。
所以说鸿胪寺少卿这种专职外交的官儿,范东明这种一吓唬就腿软的心理素质,到底是怎么当上的?
该不会是安国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的什么亲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给人一手捧上去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没记错的话,李同光当时应该就在附近。”
在杨盈“我就知道”的了然目光里,余清苒嗑着瓜子库库吐槽了一波范东明,顺带着一并说出了这个真相。
自家远舟哥哥天天酸得堪比喝了三大缸子老陈醋,这会儿又听说了他先前趁着自己卧病在床带着范东明来给下马威的事情,杨盈病了两天本就烦得厉害,看人也就愈发不顺眼了:
“他不想见我又怎么样,我还不想见他呢,这个长庆侯真讨厌,想趁我病着给使团一个下马威也就算了,居然还那样对如意姐。”
“但是有一说一,其实他看你不顺眼倒不是因为你是大梧的礼王……”
“嗳?那是因为什么呀?”
“因为他以为你是个男人啊。”
虽然也不是很确定李同光会怎样对待女装示人的礼城公主,但就冲着他剧里那个“豆沙了,把你们通通豆沙了”的劲头……
余清苒有理由怀疑,就算杨盈是任如意的真弟弟,只要“他”还是个“男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砍瓜切菜一样把人收拾了。
说句不合时宜的,这年头,女扮男装也是个高危行为啊【沧桑点烟.JpG】
“殿下,余女官。”
就在杨盈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瞪圆了眼睛正准备出言扞卫自己的cp时,房门口突然传来了驿馆侍卫的声音。
任如意与李同光之间的过往不便说给太多人听,合县驿馆的侍卫更是不能轻易相信,杨盈便果断地咽下了差点出口的话,一脸严肃地沉下了嗓子:“何事?”
“方才外头有个姓袁的布庄老板来找余女官,卑职见他神色紧张很是可疑,便推脱叫他回去。”那人飞快地回答:
“没想到他却突然塞给了卑职一封信,说是务必要送到余女官手里,然后就慌里慌张地跑了,卑职当时还在门口站岗不便追过去,又寻思不过是一封普通的信,这才来冒昧叨扰女官。”
袁老板?
昨天自己跟钱昭去的那家袁记布庄的老板?
抱着满腹的疑问将东西从门里接了进来,余清苒取出里头的信读了个大概,怔愣半晌,突然咬牙切齿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拳:
“我老余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
杨·公主出身·皇家血脉·不缺银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盈不敢吭声。
“抱歉抱歉我不是说你,”察觉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窘迫神情,余清苒尴尬地将字条递了过去,“我说的是你钱大哥。”
那老板虽然读过书也识字,但毕竟不懂朝中官员之间的那些咬文嚼字弯弯绕绕的东西,一封信写下来全是直白又坦率的大白话,倒是让她俩很容易地就看了个明白:
首先,他承认自己不该仗着是本地“土着”就堂而皇之地宰客,诚恳地向她跟钱昭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其次,他发誓以后一定固守本分老老实实做生意,绝不再乱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争做合县新一代有志好青年;
另外,他表达了对他们两个“感情”的艳羡与肯定,并借机拍了一堆“余姑娘有个好夫君”“祝二位天长地久白首不相离”之类的马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在信里提到,钱昭头一晚虽然孤身上门软硬兼施地敲打了一番他哄抬物价的行为,但临走之前,却也按照市面上的正常价格将那件衣裳买了下来。
至于这个所谓的“正常价格”嘛……
“别问了,反正也是我自己绝对舍不得买的那种。”
一脸心酸地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里装好,穿越后不仅没捞到什么公主小姐的身份、反而依然是个社畜打工人的倒霉蛋余清苒给了杨盈一个怎么看苍白的微笑。
难怪她过来之前于十三神神秘秘地跟她说了一堆类似于“有个大惊喜在等着你”、“今天是个适合收礼物的好日子”这种话,孙朗还在旁边抱着他的那只狸花猫一脸若有所思……
敢情他们哥几个都知道了!!!
……也是,毕竟堂堂钱大都尉的屋里突然多出来件女装,只要钱昭他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想变性(这个时代大概也做不了这种高难度手术),于十三他们几个不是白痴的话,应该也不难猜到这衣服的去向。
更别说那裙子还是极其显眼的石榴红,饱和度要是再高一点,估计能直接媲美这年头正室出嫁时候穿的嫁衣。
“……这个事不重要,回头再说。”
一块红豆糕先发制人堵上了杨盈的嘴,余清苒果断将整盘瓜子都推了过去,起身便要出去——
“清苒姐。”杨盈飞快嚼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跟她喊,“你去哪儿啊?”
“去找你远舟哥哥。”
不管李同光今天到底有没有看到杨盈对着任如意撒娇的那一幕,不管他明天还会不会准备那场鸿门宴,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跟六道堂的那些朋友提个醒。
虽然李同光十有八九不会答应做交易也不会轻易放人,但至少……还是让钱昭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吧。
抱着一腔忐忑不安地,余清苒敲响了宁远舟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