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误人啊醉酒误人。
这是余清苒趁着一大早屋外没人偷摸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后,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她只隐约记得自己女扮男装跟着任如意去了金沙楼,出于好奇喝了好些那几个姑娘喂的酒,却没想到古代的酒喝着不烈后劲却足得很,喝着喝着,就慢慢地醉了过去。
然后,然后她好像还抱着其中那个叫莺歌的姑娘死死不撒手来着?
再然后,再然后……
再然后发生什么了来着?
压根想不起昨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却也知道既然自己一大早是在钱昭的房间里,那必然就是他把自己从金沙楼带了回来,心虚的余清苒只得又连喝了几杯水压了压惊,这才佯装无事地出了门。
吩咐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山药粥送到了杨盈屋里,又隐约记得小姑娘这几天快来了月事,余清苒跟门口的守卫们打了声招呼,正打算出门替她采买些东西时,宁远舟的身影却出现在了身后:
“余姑娘留步。”
“宁大人?”
料想昨日既然钱昭去了金沙楼,那宁远舟定然也在一旁,瞬间尴尬到脚趾抠地的余清苒缓缓转过身,露出个怎么看怎么勉强的微笑:“您……有什么事嘛?”
宁远舟:……
好嘛,平时调侃他和如意的时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这会儿倒是知道认怂了?
暗自好笑于她一副蔫不拉几又心虚不已的神情,宁远舟轻咳一声,复而重新正色道:“今日郭将军来了驿站,还带来了皇后的密信,余女官随我一同过去吧。”
“不是有杜大人在么?”余清苒讶然,“宁大人今天不是要跟如意姐和钱大哥他们一起去金沙楼嘛?”
“杜大人听闻郭将军来访的消息,一时着急闪了腰,恐怕只能静养几日了。”
“……”
行吧,果然再怎么提醒这位老父亲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多保养身体,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那我跟您一起去吧。“她毕竟也是宫里出来的女官,不去的确也不像话,“不过金沙楼那边呢?钱大哥和如意姐一起过去?”
宁远舟叹了口气:“城中朱衣卫突然异动,如意说要去查探情况,恐怕要晚些赶过去,所以钱昭和……十三,他们先过去了。”
余清苒:??!!
不是哥们,哪怕换孙朗或者丁辉去呢,让咱们白孔雀前夫哥去,你们是真不怕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啊?
哦,也是,这堆人里论轻功除了宁远舟外没人能比得过他,到时候要是真给人惹毛了,逃跑的时候好歹还能留个火种回来报个信。
余清苒面无表情,余清苒心如死灰。
“孙朗和丁辉先前没跟金沙楼那边接过头,他们……”迎着余女官生无可恋的面瘫脸死鱼眼,同样心虚起来的宁远舟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咳,不是那块料。
“十三虽然平时嘴上不靠谱了些,但如果认真起来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余清苒:……要不是知道他原剧里那个“老钱快跑”的名场面,我就真的信了你的邪。
暗自祈祷着这次于十三能在知道金媚娘身份的前提下收敛些、去打探消息的如意姐也能早点去金沙楼救个场,余清苒生无可恋地点点头,回屋叫上了杨盈一同去了前厅。
……
“拜见礼王殿下,见过宁大人。”
宁远舟是手持监国玉佩的重臣,杨盈更是大梧尊贵的礼王,郭世元便只是向着这位高权重的二人郑重地抱拳行了个礼,转而不咸不淡地向着她身后的余清苒点了点头:
“这位便是娘娘信中提到的余女官吧,幸会。”
“见过郭将军。”余清苒也不恼,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惯例就着官场上的寒暄话术客套了几句,又讴歌了好一阵子礼王殿下“忧国忧民”的“皇族担当”与宁远舟的“劳苦功高”,郭世元打量了眼周围目不斜视的六道堂侍卫们,终于小心翼翼地自怀中摸出了个信封:
“事关丹阳王殿下,皇后娘娘叮嘱过,还请殿下务必亲自查看。”
“余女官。”虽然早已心焦不已,但杨盈依旧一派沉着冷静的神色,抬手示意身后的余清苒帮忙将密信拿了上来。
匆匆拆开信封看了个大概,又反复确认了末尾那抹红的确是皇后的凤印,礼王殿下脸色骤变,捏着信纸的手微不可闻地轻轻颤抖着:
“情况孤了解了,有劳郭将军跑这一趟,丁侍卫,带将军下去休息吧。”
“怎么了?”外人不在,宁远舟便也没再顾着君臣的身份,有些担忧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莫非是丹阳王又有什么新的动作?”
杨盈僵硬地摇了摇头:“不是。”
“先前天星峡之事,并不是丹阳王兄的手笔。”她一面说着,一面重重地吐了口浊气,“皇嫂在信中提到,周健是在接了永平侯的密信后,才派兵追击我们的。
宁远舟道:“你的意思是,此事你丹阳王兄并不知情?”
“对,但他或许也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自嘲地将那封信随手折了几折胡乱地塞进了信封,杨盈虽然看上去仍旧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眼底却尽是自嘲般的淡淡凉意:
“就算他们没有想过要让我死在去安国的路上,但就像如意姐当初告诉我的那样,恐怕也根本就不想我跟皇兄平安地回去。”
否则又怎么会派了明女史那样的人来教授自己关于安国的一切,又怎么会什么物资都不肯拨给清苒姐,又怎么会……明知自己是个漏洞百出的怯懦公主,却还是任由自己来当了这个迎帝使。
“虽然不太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余清苒却是犹豫着摇了摇头,”这事儿背后恐怕还有猫腻。”
“?!为什么?”
“因为宁大人他们至今都没查到是谁泄露了天星峡的事情。”
先前的确并没有闲心去回忆这些事情,但在从刚穿越草木皆兵的状态后回过神来、仔细回忆了下一路来听到的风声与原剧的有关剧情后,余清苒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得,一切或许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先前天星峡之战后便有不少百姓开始口口相传“丹阳王骨肉相残,连自己的亲生弟弟都不放过”,六道堂更是动用了好些势力去查这些流言的源头,却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回来那样,好些日子都一无所获;
而那天经历了这一切的都是宁远舟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加入使团时天道那边也都仔细查过了家世履历,断没有人会因着威逼利诱之类的手段,便背叛了六道堂与使团的大家。
那么,这些消息的来源便姑且排除了内奸一说。
永平侯是丹阳王的亲舅舅,说难听些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断不可能将自己对着礼王动手的消息放出来,否则便会连累他的名声、拖累他登上帝位;
丹阳王自己则更是倒霉,事情结束后还对自家舅舅的举动一无所知,甚至是被萧妍叫到了宫里才发现自己平白无故被人当作了冤大头使。
既然连神通广大的六道堂都查不到,那便证明背后的人有着不小的势力;此事既然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丹阳王,也就不可能是他那一方的人自己放出来的消息——
“贼喊捉贼”的办法固然能一时掩人耳目,但百姓们八卦的力量不可小觑,一不小心就可能玩过火,永平侯就算再自傲,也不会用这种冒险的法子。
而章嵩和萧妍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虽然想要夺权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毕竟行事时一向顾及着皇家的颜面,便也没道理为了扳倒丹阳王而将此事捅出去。
那么,会不会是……?
“阿盈。”灵光一闪间突然回忆起第一集时英王自请出使时的画面,余清苒眼神一冷,隐约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你对你那位英王兄,了解多少?”
“英王兄早些年为救皇嫂废了一条腿,这些年来一直都很低调,听说就连上朝都不怎么会说话的。”杨盈答道,“所以……等等,所以清苒姐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英王兄故意告诉那些百姓的?!”
宁远舟更是直接矢口否认道:“不可能,英王这些年深入简出,六道堂的弟兄们也并未发现过任何异常。”
“但我想不出还有谁了。”余清苒摊手,“我是觉得,朱衣卫就算知道了天星峡的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到梧国境内那么多城池,更不可能连阿盈受伤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倒是男主为了韬光养晦故意装病或者是装柔弱,等到其他人斗得两败俱伤再杀出来大放光彩的‘扮猪吃虎’经典情节,我小时候看的穿越小说里可不少。”
“而且。”她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眼角抽搐的宁远舟,“宁大人这半年不在六道堂,我记得森罗殿的情报系统被赵季那老登荒得差不多了,其实也不见得管用来着……”
宁远舟:……
活该他就是替这群人操心的命。
“……我会想办法再查查他。”半晌,堂主大人终于脸黑如墨地点了点头,“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安国两位皇子的事,我们还是先等如意他们回来再做决断。”
“那我回去换身衣裳。”杨盈也站起了身,“等会儿怕是还得陪郭将军用了饭,才能送他回去。”
唉,希望这次十三哥靠谱点,别真让她又打卡钱猫猫名场面了。
揉了揉不断跳动着的眼皮,余清苒默默叹了口气,转头跟上了杨盈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