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代价为我
梦中道观庭院内，刘黎缓缓抬起头，下意识问道：“然后呢？我赢了吗？”
道袍刘黎淡淡道：“我觉得这不需要我来回答。”
刘黎不语，冷静下来后，他自然明白那段轮回的结局，“自己”以为那样就能简单的拯救光真君，可其实根本做不到，只是侥幸心理。
但也因为这种侥幸心理，他没有试图提前截杀光真君，光真君也就不会读取刘黎还未成为神秘者时的存档将他击杀。
“两个人……都是知道对方是‘背叛者’，却倾尽全力地去拯救对方。”刘黎说道：“这段记忆里的我已经逐步有发现了，他发现是钟晴日来提前接近他，这是因为他在未来将钟晴日杀害，钟晴日想改变过去的选择。”
“没错。”道袍刘黎道：“就在下一个轮回，沙漏先生猜测出了钟晴日的能力。”
“就在他顿悟这点的同时，双子为他和钟晴日投下光辉，两人同时获得了群星‘双子’的眷顾。”
刘黎道：“同样是时间相关的神秘，既在彼此拯救，又将彼此杀害……确实是双子所喜欢的。”
道袍刘黎说道：“再之后的许多轮回，他在小心翼翼不触发钟晴日读档抹杀的前提下，收集足够多的情报。”
刘黎听到这平淡的一句话，感到心脏仿佛在绞痛，这句话看似平淡，但其中意味着什么？
在之前，自己无论怎么样，还是把每个轮回每条时间线都当做真实存在的，拼命想拯救每个世界。
这之后，自己变成以无数条时间线为代价，去收集爱人，同伴，战友的信息，只为了杀死她，阻止她毁灭世界。
“代价……不用付出代价，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事？”
刘黎又问：“可是，他既然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为何没像现在这样找到拯救光真君的办法呢？”
“因为想要拯救她，必须先杀死她。”道袍刘黎道：“即使事后复盘，也会发现彻底杀死读档者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没有其他选项可以选。”
刘黎皱眉道：“杀死光真君，是救她的必然？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面包含被恶兆封锁的信息。”道袍刘黎：“这些记忆不能给你，否则我们都会遭遇厄运厄，最坏的情况下，会有第五大境的敌人远渡星海来破灭地球。”
“你能看的记忆，是直到沙漏先生击杀光真君之前的所有记忆，不过这里面很多记忆都被用掉了，沙漏先生很早就学会了心剑灭神，他将自己无数次轮回积攒的记忆当做力量，用出去过很多次，因此大部分早期的记忆都是残破的片段。”
“准备好，接受记忆，成为‘真我’了吗？”
刘黎深吸口气。
“我能理解沙漏先生做的一切，在巨大的压力下，在无数场轮回中，他为了拯救人类拯救他爱的人，他尝试了所有可行的方法，最终他把意志打磨的有如钢铁，将世界当做自己花园般拿在手里。”
“无数个时间线，漫长的轮回接力赛，他将接力棒塞到了我手上，将人类和宇宙的希望托付给我，他是我能走出的最伟大的未来。”
“但另一个我，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要遮掩记忆遮掩一切，为何要让最初的他来练习《蜕一经》？”
道袍刘黎道：“这是因为神秘不同，他的神秘会极大地干涉蜕一经的修炼。”
“伱在说谎。”刘黎道：“你和他都在说谎！”
“如果神秘会干扰修炼，那我的《蜕一经》也没有修炼到头，何必现在出来？”
“不，不对，翠仙源内根本没有他的幻影，因为如果有，我能看到，不至于光真君看不到。”
“是虚相，对吗，是你针对我制造的幻影？”刘黎道。
道袍刘黎静静地看着“自己”，平静问道：“如果我们骗你，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
刘黎正在思索，刚要说出答案，忽见漫天的轮回投枪朝他砸去。
这只是第一波，后续的第二波，第三波投枪正密密麻麻出现在道袍刘黎头顶，虚幻的投枪变成了星河，每一颗星星都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刘黎完全被回忆淹没了。
那并不是一段壮阔的史诗，而是绝望与痛苦编织的回忆，刘黎逐渐看到自己越发绝望，魔怔，随后又从绝望变成平淡，再从平淡变为绝望，每次轮回都在痛苦之中，又丝毫没有放弃，慢慢地成长，慢慢地收集信息和情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用刀割破身体，等伤口结疤，又把伤疤揭开，舔完伤口继续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
刘黎按着额头，站了起来，望向道袍刘黎。
“恭喜道友，得见真我。”道袍刘黎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度过妄语之劫。”刘黎道：“这就是你们，不，过去的我，欺骗我的目的。”
道袍刘黎没说话，静静看着自己。
“神秘者度过妄语之劫后，会有突破，越强越有天赋的神秘者妄语之劫更难，这其实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度过越难的妄语之劫，神秘者的突破会更大。”
说话期间，刘黎的阴神一直在变化，气息逐渐提升。
“我问你，在杀死光真君后，他并没有结束轮回，是也不是？他还有宇宙中更广阔的世界，更多更强的敌人，这些都逼迫他不停重生，从地球重新开始。”
道袍刘黎点头。
“我问你，即使我认同沙漏先生是我的真我，他的人格也不会出现替代我，是也不是？”刘黎继续逼问。
道袍刘黎问：“原因呢？”
“因为他死了。”刘黎道：“他因为重生的神秘，无法失去人性，那些一次次轮回积攒的精神压力会压垮他，就像你说的，想要杀死一位重生者，只有逼迫他自己的意志放弃。”
“他经历了漫长的一生，在找到解法的那一刻，他坚持不住放弃了！他再次重生，做好所有布局后，舍弃了自身神秘，记忆与人格，让他最初的人格来承载《蜕一经》的神秘。”
“所以你的投枪叫轮回，我的念刃投枪叫往生，那时我的知命伪境界就察觉到了。”
“你错了。”道袍刘黎道：“但大部分都是对的，沙漏先生并未放弃，你太小看你自己的意志了。”
“他选择了牺牲，这并非放弃轮回，而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刘黎问道：“为了什么而牺牲？”
“你自己猜。猜到了，不要说出来。”
刘黎陷入了沉思，但其实很好猜，只要对比自己经历过的现实和脑海里灌入的庞杂记忆，找出其中最大的不同。
光真君。
这个世界的光真君，修炼进度太夸张了，萝莉状态就修到了第三大境，甚至他们自己都怀疑是什么“群星地球”制造的他们。
羿真君虽然修炼进度也拉快了，但并不出奇，至少他的神秘无论在那个轮回都没变过，国内外像这样的天生真君其实占了不小比例的。
最可疑的，是光真君的神秘，她的神秘根本不是读档！
“他是杀了光真君后才知道如何拯救她……”
“内在的缘由不能告诉你……”
刘黎脑海内似乎有电光闪过，他忽然恍然，却下意识紧闭着嘴唇，他的本能不让他把猜测说出来。
“沙漏先生并不是简单杀死了光真君……”
“而是夺取了她的神秘，完成了某种隐秘的蜕变。”
“在他决定转修《蜕一经》时，他把夺取的神秘归还给了钟晴日，所以制造出了一个恐怖的天才。”
问题几乎都厘清了，只剩下最后一些次要的问题，比如光真君为何“不是”钟晴日，在刘黎的记忆里，钟晴日并不是什么第三大境催眠了失去孩子的家人，她就是有根脚的人类神秘者。
刘黎还在思考时，却见道袍刘黎走回大殿，端坐棋盘前，身体化作安静道人，精神飞入刘黎阴神内，彻底和刘黎融为一体。
刘黎的境界突破了。
阴神中“肉体”部分直接来到了蜉蝣境。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蜉蝣境的肉身强度达到了仅次于神躯境的水平，对刘黎来说看似提升不大，毕竟刘黎有伪神躯的手段，可伪神躯也是依托真正的肉身存在，肉身强度上去了，伪神躯也可以大幅度提高稳定性和战斗力。
精神部分同样也是第四教阶，浮生境。
全身更是一阵轻快，仿佛卸下了巨大石头，刘黎意识到，他终于破开了第三大境的瓶颈，后续修炼将一马平川。
不但如此，刘黎还得到了海量的记忆与知识，这些记忆他虽然还不能完全消化，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笔财富，将帮助自己很快抵达第四大境！
就在刘黎盘点收获时，他忽然看见观棋道人的雕像缓缓活化站起，化成刘黎的模样，对刘黎微笑道：
“恭喜道友，得见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