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出那家糕点铺，又依次前往了几个地点，其中有的是商店，有的是居民住宅，也有仅靠一堆杂物定位的巷道尽头。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爱可每次回来后跟我描述过的经历里提到的地点，而我今天也只是在王城的内圈晃悠，明天还得去郊区。
至于我所做的，也不过是留意这些地方的迥异之处，再设下有我气息的魔法阵。我不确定我这样的做法能起到什么具体的作用，毕竟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一些故事，并不是所有都与我有关。
可能我只是想得太多，但做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临近黄昏，我返回那个喷泉广场附近的时候，看见圣女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椅上。她手上捏着一个纸包，把后脑勺枕在椅子靠背上，双眼发直地盯着天边紫红色的霞云。
我朝着圣女走过去，把手上提着蛋糕盒在圣女眼前晃了晃：“走吧。”
圣女眨着眼睛看了蛋糕几秒，而后才迟钝地扭头看我：“您的事情办完了？”
“没有，明天要去郊区。”我顿了顿，“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跟着。”
圣女的表情有点复杂，我还没能分辨出其中掺杂的情绪她就把头扭向一边：“……我身上的钱都用来买玉米粒了。”
玉米粒，指的是她手上这个巴掌大的纸袋子吗。什么玉米粒那么贵，金子做的吗。
仿佛为了向我证明，圣女抬高手臂，把敞开的口袋展示给我看。原来是鸽食，就算是富人区能昂贵到什么地步，圣女身上是没带钱吗。
自从允许圣女离开黑塔，我就有按照魔王城仆从的标准给圣女发放月钱。就算金额没有很多，也不至于让圣女在人类王城只能消费得起小鸡饲料吧。
虽然，攀比消费水平是一个很幼稚且愚蠢的想法……魔界的消费水平真的比人类王城低那么多吗？
我用手指捏了捏鼻梁：“我会酌情调整你的零用钱。”
“啊？……不是这么回事啦，我只是……哎呀您真是的！”圣女突然就一脸窘迫地把手收回，“我、我想说我饿了！”
“回旅店，我已经预存了这几天的餐费，在旅店吃不需要你额外支出。”我示意圣女跟上，虽然她的表情还带了点不忿，但终于只是咬着下唇，没有继续闹别扭。
王城的消费除了在物质本身，更多体现在在一些附加价值上，比如细致服务和过度包装。我订房间的旅店的用餐区被划分成若干隔间，有了点隐私的保障，但不多，还得我自己用魔法布置结界。
简单征询了圣女的意见，我点好菜后把蛋糕拿到了桌面上。
“刚刚就注意到您一直拎着它，我可以问问这个是什么吗？”圣女这时候好像已经没什么坏情绪了，如往常那样直抒胸臆地表达她的好奇。
我也没有卖关子的心思，直接当着圣女的面打开蛋糕盒。随着丝带从我的手指间滑落，被折叠的粉蓝色纸盒缓缓展开，一只造型精巧的二层水果蛋糕出现在圣女的眼前。
“十八岁生日快乐。”我把蜡烛插在蛋糕上，一个响指就让灯芯上燃起了火苗。
圣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扑扇着她羽扇般的睫毛盯着蛋糕发呆，表情在我看来着实是有点痴傻。
等到门外有上菜的服务生敲响房门，圣女才慌张地揉了揉眼睛，继而又手足无措地瞟一眼蛋糕，再瞟一眼我。
“客人是今天的生日吗，祝您生日快乐！”眼尖的服务生一进门就看见了桌上的蛋糕，一边把菜肴摆在桌子上一边殷勤地开口，“我们店稍后会为两位赠送生日餐点，还望二位笑纳。”
我点了点头，目送堆着笑脸的服务员离开后开口：“许愿吹蜡烛吧。”再不吹这蜡烛就得烧到蛋糕了。
“嗯……好！”圣女看向我，眼角被烛火映得闪闪发亮，“真的……特别感谢您，为我准备了这些。”
我看着圣女双手十指交握着闭眼许愿，这动作跟她用圣魔力的时候一样。等她吹熄蜡烛，我才开口：
“这是爱可为你订的蛋糕。”
我是不知道圣女具体生日的，只大概知道她今年应该满十八岁。在我之前所在的世界，十八岁意味着成年；作为成年礼来说，圣女的这个生日还是有点寒酸了。
“原来是小爱可呀，我会亲自跟她说谢谢的。”圣女在短暂的惊讶后立刻露出笑容，看来她对于爱可记得她生日这件事并不意外，这些女孩子们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
在我看到蛋糕成品的时候，我也对爱可的用意感到一丝意外。我只听她说在这里订了蛋糕，让我帮她取一下，没想原来是买给圣女的。洁白天使的翻糖小人、仙气飘飘的羽毛和巧克力白玫瑰，怎么看都不是爱可喜欢的东西。
爱可在颜色里偏爱正红，是很符合恶魔身份的成熟颜色。对透亮的宝石、沉甸甸的金属、有质感的面料也比较感兴趣，白花花轻飘飘的爱可反而没什么想法，连服饰上都很少见那些颇有少女情怀的装扮。
最后在看到糕点铺代写的贺卡后，我也算是确定了爱可的想法，也免不了对着店员感叹：原来自己女儿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把这份珍贵的礼物送给她的朋友云云。
“那……蛋糕是应该我来切吗？”圣女歪着头看我。
“不急。”我伸手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只小盒子，“这个是我送你的。”
这下圣女又愣住了，不过死机状态恢复得更快一点：“您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点了点头，把盒子朝圣女面前推了推：“至于蛋糕，我来切吧。”
不被人类接受，亦没有被魔族完全认可的圣女，想开一个隆重的生日派对估计找参与者都够呛。眼下的生日会虽然草率，总比在冷清的会场里被羞辱来得强。
至少有我这个魔王亲自给她切蛋糕，这待遇也就爱可有了。
我送的礼物其实比较普通：一条双层碎钻银链，贴颈的短链上有一只镶嵌月光石的蝴蝶。这是我在得知圣女生日后从旁边的珠宝店里现场买的，一眼看上去感觉和圣女的气质比较搭。不值一提的小玩意，我可不会居功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