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问这边的布置你是否满意？”一位魔王城女仆示意圣女看向她手边的一排花篮。
“嗯，很好看！”正在跟另一个女仆交谈的圣女匆忙转过头看了过去，“那就辛苦你把扎花系在篮子上了。”
此时恰是午饭时间，我从办公室下来，路过宴会厅的时候瞄了一眼，正好看见这忙碌的一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得追溯到我之前承诺把宴会厅借给圣女办升学宴那时候。圣女似乎不太好意思以她自己的名义发邀请函，提出了“为爱可准备惊喜派对”的建议。
“爱可长得这么快，等下一次周岁时，大概会跟我差不多高了吧。”推出提案的圣女谈及这个话题时，表现得很是惋惜，“感觉就像平白无故错过了很多个生日，等长大了回忆童年，大概会有些寂寞吧。”
圣女小姐，你话中的这个主角，说的怕不是你自己吧。
说实话，我没觉得爱可有多喜欢宴会，有几次其他家族的邀请我也带过她，她都是一直黏在我身边的。不过宴会厅就算她不用，大多数情况也是闲着，或许我应该考虑一下场地利用率，平日里开放魔王城宴会厅的租赁。而这次，圣女有这个心我也没必要替爱可拒绝，随她们去了。
公爵千金不知是不是从上次的请假里尝到了忙里偷闲的甜头，这才没隔多久，又请了一周的长假。我合理怀疑她又想往人界跑，于是好心提醒了她：最近人界对魔族警惕性很高，没事别靠近王城。
“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公爵千金小声嘟囔着，“我当然有分寸，倒是您在这种时候还允许公主独自去人界……您不会是也想偷溜出去吧？”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直接无视了公爵千金对我的恶意中伤，低头继续处理申请。
不过，会稍微关心一下爱可安危的魔族其实并不多，除了别扭的公爵千金，也只就只剩公爵了。
“虽说公主的武艺在这段时间里大有长进，您这样的决定还是太过轻率。”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特地走了会面申请流程的公爵，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跟我谈，就这？
难道是因为过于担心公爵千金，看似挑我的刺儿，实则缓解自己的焦虑。放肆，我是什么解压玩具吗。
“无事勿扰。”我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朝会客厅的门口走去。
我身后传来公爵隐忍的深呼吸声：“……陛下。”
我转过身，身子一斜靠在墙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歪着脑袋冷眼瞧他：“给你两分钟。”
“……无论如何，我希望您是心中有数的。”我还是第一次在公爵如玻璃珠般透亮的水蓝色眼眸里，看见一种完全投射在我身上的情绪，“请务必把握好与人类的‘界限’。”
我仔细观察着公爵的表情，他话里扑面而来的深意一定是在诱导我多想。是就爱可对人界表现出向往一事有感而发，还是隐晦地暗示我自身的异样，我其实都没所谓。
穆尼尤尔，这个几乎独立于魔族与人类之外的孤高种群，我并不介意、也不畏惧让他们发觉迥异之处。
我“存活”至今——我会使用这个表达，并不是我妄自菲薄；对于一个没能探索完全的世界，即便已经是天下第一，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满足现状而懈怠。
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依旧是“异常”的。感到莫名、难以理解、无法认同，这种看法出现在了太多与我认知相悖的现象之上，而我，从来不打算就这么得过且过地糊弄过去。
“这是你的合理性原则吗。”我平静地回视公爵。
公爵每次都会把他不理解的想法写在脸上：“您在意的是这个？”
“或许吧。”我闭上眼睛转了转眼珠，“你会认同的‘合理性’，我还是有些兴趣去了解的。”
“……那我大概无法满足您的好奇心。”公爵又恢复了他的扑克脸，语气也变得生硬冷漠，“耽误了您的时间，我这就告辞。”
我看着公爵收拾着压出褶皱的衣襟站起身，轻哧一声：“你有你认同的的观点，无所谓——别挡路，否则，你懂的。”
在公爵脚步停顿的当儿，我先他一步摔门而出。每次都想摆谱给我看，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虽然说了些类似挑衅的话，我也还没打算真对穆尼尤尔如何。除非让我发现他们是天神的狗，我还是更乐意多一些盟友。
毕竟崇尚力量是所有生物的天性，不选择依附他者的生命，要么是还没遇见强于自己的对手，要么就是对自己非常自信、觉得自己未来可期。
公爵——穆尼尤尔至今未对我表现出屈从，即便他们已经从正面感受到与我差距的悬殊。是因为自己还藏有杀手锏，或者他们背后有天神作为依仗，这都是有可能的。
离开会客厅，我通过魔王城内部的隐蔽通道，前往了魔王城的“下面”。我的造访被那些身披长袍的魔族注意到之后，他们立刻引我到一间石室外。
我将手按在石门之上，魔力沿着石刻的纹路缓慢流转，直至整面的复杂图案都闪烁起微弱的蓝光。被激活的魔法阵使石门悬浮，沉重的石块被我轻巧地像开推拉门一样拨到一边。
石室内的烛火在接触到外界空气后骤然亮起，让房间正中那个被绑缚成一团的身影凸显出来。
“……”
脸朝地的身躯耸动了一下，发出一些微弱的气音。
我皱了下眉，这演的哪出，我不记得我下令过要折磨他。魔王城的“下面”有规矩，这些披着长袍的遮面魔族因为没有通过“考核”，没有资格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干脆什么也没问，上前两步后，抬腿把像乌龟一样蜷缩着的家伙踹飞到墙角。
撞在石壁上的人影咳出一口浓稠的鲜血，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不会是脱水了吧，我还以为混血恶魔很耐造，只是几个月不喝水而已，根本没问题呢。
我操控空气中的水分凝结，从那魔族的头顶淋下。一直浇了有个半分钟，我身边甚至有几个拿着拖把、想把即将蔓延到我脚下的水渍清理掉的长袍魔族，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
“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咳咳……魔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