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些时间会将近两个月的工作汇报材料整理好交给您，您不用操之过急，为了应对魔王更替所造成的职务空缺，我们有一套完整的审议会体系，保证日常提议审查的运行。”对于工作，秘书这样解释道。
看在我语言沟通没问题的前提下，让我先熟悉一下，顺便考察我的水平够不够格吗。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看向马车外昏暗的天空，红里透着紫，紫里泛着黑。
“现在是六点三十七分，魔王陛下。”秘书拿出怀表确认了时间。
我本来想问魔界是不是无论早中晚都是这副没有生气的德行，想了想还是少说这些质疑魔界常识的话题比较好。有的问题可以靠实践就实践出真知，剩下的宁愿翻书也别找这些恶魔问比较好。
就算在我生活过的那个世界，恶魔也是集危险和邪恶于一身的代名词。
这么说来，我自己不是也包括在内了吗，我现在是一个这么恶劣的家伙吗？
我开始回忆起前世的经历，站在如今的立场上重新为过去做了几个选择后，我也算是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变化。
总的来说，我现在是一个失去所谓“道德”和“伦理”约束、纯粹依赖自身判断力来行事的“人”。往好的说，我现在倒是没了“情感”的影响，并且对常事的欲望也少得可怜，这也是我的表现不会“失控”的原因所在吧：当各方面都在均衡减少，整体依旧保持着平衡。
“成为魔王的条件是什么？”因为回想起来前世，我觉得我的过去实在是普通至极，怎么会在人生的重生点抽中了这么一个特殊的签。
在我思考自己的问题时，秘书都识趣地在旁一言不发，此时我开口立刻得到她的回答：“或许您现在还没能察觉，但身为恶魔的我们时刻都能感知到您毫无掩饰的强烈的魔力。在您魔力的影响下，弱小的恶魔甚至会无法站起身来，如此强大的力量便是您独一无二的证明。”
总感觉我的问题和秘书的回答再次微妙地产生了偏差，但总揪着转生问也没什么意思，我干脆顺着她的话题问下去：“魔力怎么使用？”
“我们家族并不擅长教授调动魔力相关的知识，不过阿尔门达里斯家族深谙此道，您需要的话他们会很乐意与您交流。”秘书答。
那倒也不必，我跟前世难得一致的态度之一就是回避客套的社交：“你随意说说就好。”
“那……我就献拙了。”秘书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嘴唇，她这副表情和我看惯了的干练样子一对比相当违和。
“魔力是通过魔族血脉传承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像……嗯……吸铁石一样，牵动着空气里的魔素聚集成您想让它变成的样子。”
“嗯，很生动的形容。”我一不小心把心底的吐槽说出了口，不过好歹听起来是句好话。
秘书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真希望她没把这理解成反话，但我现在要是去解释反而欲盖弥彰，于是我认真地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讲下去。
“……”秘书好像叹了口气，好在她接着说了，“魔力的特殊性质会反应在魔素上，比如火属性的魔力引导的魔素在效果上就会呈现为火魔法。”
“所以人类用不了魔法。”我用陈述语气向秘书确认。
“是的，人类只能借助一种蕴含类似魔力力量的矿石引导魔素，他们把这种矿石命名为魔法石。”秘书补充道，“按照我们的研究，魔法石可能出自某些蕴含大量魔力的魔兽残骸化石，比如魔龙的化石。”
魔龙化石，这个词语是怎么做到魔幻里包含着现实、现实里透露着魔幻的。
“不过，这里确实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即便是您，魔王大人也不能忽略的力量。”秘书突然严肃起来，“圣力，来自于天神，赋予小部分人类所拥有的、绝对克制魔族的力量。”
光属性和暗属性的克制关系吗，这样讲的话，暗属性同样也克制光属性吧。
秘书接下来的话解答了我的部分疑惑：“魔王大人您身为高强度魔力的持有者，对圣力会比普通魔族更加敏感……我无意冒犯，上一任魔王大人正是在与人类勇者的战斗中负伤而陨落，请您务必小心。”
也就是说，双方是高纯度对立属性的话，就会变成不是你秒我就是我秒你的情况了吧。
“上一任魔王是什么时候死的，当时发生了什么？”我跟上一任魔王可是同级，我也没必要顾及什么死者为大。
“那场战役距今已有百余年，至于缘由……我并不方便议论，需要您自行查阅文献。”秘书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不完全就在表示当时的魔王很混账但是她不能骂嘛。
“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但你是我的秘书，我希望往后你不要对我也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我说这话的时候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情感表露的眼神不知道能被她理解成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非常抱歉。”秘书把头低的很深，不过好歹没有跪下，她或许是知道我并没有生气，至少她没有因为我的一句提点而像之前一样慌乱。
“天神，是什么？”我再次提起之前的话题。
“他们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协助稳定人类和魔族之间平衡的存在。”秘书的解释有那么一点官方，我稍微在脑子里回味了一会儿才明白。
第三方势力，或者说仲裁机构的意思吧。根据他们的判断似乎人类始终是弱势的一方，毕竟圣力是加给人类的buff。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人类和魔族共存呢，这不是伪和谐吗？
“如果魔族完全占领这个世界呢？”我开口。
秘书怔住了，我肯定不是第一个这么提出的魔族，甚至可能不是第一个魔王，但我应该是这么早就进入角色进入得如此彻底的。
“……魔族世代相传的预言如此写道，‘倘若魔族没有敌人，终将在手足相残中灭亡。’”秘书看我好像在看一个躁郁症患者，小心翼翼的语气好像生怕我一激动就去大开杀戒一样，“据说人类那边也有相同的预言，而天神的干预也正是为了阻止预言的发生。”
原来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懂了。不过我还以为魔族都跟我一样无欲无求的，会因为安乐而亡，看来七情六欲也是一样没少。
我点头表示理解：“随便问问，不必当真。”
然后我就从秘书的表情里第一次读到了她外露的个人情绪——无奈中带着不信任、怀疑中夹杂疲惫的眼神直白地向我诉说：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