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徐府鸡犬不宁。
小余氏再三阻挠都抵不住余氏的决心,只有一个丫鬟在后罩房里照顾徐音琳,吃食也是大厨房统一做好送过去,直到天蒙蒙亮时,一切才安置好。
陈映愉一早起来才听说昨晚的事,她咬了咬唇:“我娘呢?”
丫鬟春秀回应:“夫人昨晚去琳琅阁了,两刻钟前才回来,还在歇着呢。”
小余氏母女同住一处院落,这处院子宽敞,几棵梧桐树将院子一分为二,西院住的是陈映愉,而小余氏住的东院更靠外一些。
陈映愉梳妆打扮好,带着春秀去了后罩房,里面只有一个丫鬟守着,外观里貌都十分破败。
徐音琳的床由几个木板做成,床就占了里屋的一半。
陈映愉倚在门口,盯着床上一脸俱意的徐音琳。
徐音琳丑陋不堪、身体残废,行事狠毒害死了自己亲姐姐,母亲为何还要对徐音琳这么好,甚至超过了她这个亲生女儿?
陈映愉的动静引起徐音琳的注意。
徐音琳愣愣抬起头,目光触及到陈映愉的脸时,再次尖叫出声:“啊!”
陈映愉蹙眉,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徐璟秧,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来找我,别找我……”
徐音琳声嘶力竭地吼着,脖间都迸出青筋,看向陈映愉的目光充满恐惧。
陈映愉嫌里面味道难闻,退出屋子,没走两步就看到小余氏身边的丫鬟手里端着个托盘走近。
那丫鬟没想到陈映愉也在这,行了个礼:“小姐。”
陈映愉:“这是什么?”
托盘上盖着个布,那丫鬟回答:“是夫人准备的一些防虫除湿的药丸。”
等到了夜里,后罩房遍布蟑螂老鼠。
陈映愉嗯声,心中疑惑愈甚,不过更令她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徐音琳对着她叫徐璟秧,还有当初一进徐府时,姨母看向她时的神情……
一桩桩一件件在她心里盘旋。
陈映愉吩咐春秀去找了个徐府的老嬷子,等到老嬷子离开。
陈映愉连日来因为小余氏偏心的阴郁一扫而空,脸上布满笑意。
前几次她有意模仿徐璟秧的穿搭,可祁昀慎一次都没见到过,这不禁让陈映愉泄了气。
可如今得知自己与徐璟秧眉眼相像后,陈映愉心里又多出了几分信心。
说不定,等下次见面,祁昀慎就注意到她了呢?
另一边,余氏一夜没睡,又将赵管事给叫了过来。
徐音琳自己交代了她害徐璟秧,那赵管事再调查此事也就没意义,余氏吩咐赵管事去调查徐璟秧幼时丢失和当年竹林虐杀的过程。
她要知道细节。
徐宿源昨晚吃了解药后,心口痛楚缓解许多,今日上值路上精神抖擞。
许青松见徐宿源脸色好了些,这才放心下来。
里面大理寺的同僚正在清点从石府查出的赃物,突然有人来向许青松禀报:
“大人,查出来石府少了一箱银子。”
那日去抄府时,都是大理寺的官员,按理说不应该会少……
许青松拧眉让人接着去查。
徐宿源没注意到异常,他奉许青松之令,开始调查石府的关系网。
另一边,姜云筝这日一大早便带着乌釉去了安仁坊,二人换成年轻郎君打扮。
一路上,不停有人讨论昨晚徐嘉树被祁昀慎拖回镇国公府的事。
姜云筝对此神色淡淡,二人在街边吃了碗馄饨后,就去了赵姑娘的院子。
乌釉还不知这处院子里住的谁,耐心地跟着姜云筝。
姜云筝让乌绿把她带着翻进去,二人轻而易举就落在院子角落。
姜云筝打量四周,这处新院子比之前那间还要大。
里面茂松与赵姑娘正在说话,茂松苦口婆心劝诫:“赵姑娘,孩子没了对你也好,日后离了公子,你也能另觅良处不是?”
赵姑娘哭的撕心裂肺,“这是我的孩子,我绝不容许你们害他!我差点被火烧死,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姜云筝眉间微蹙,一次都没来……徐宿源知道这的地点么?
茂松叹了口气,“赵姑娘,我们公子有家室……”
徐府决不能传出外室子的传闻。
茂松去厨房里端出熬好的汤药,“赵姑娘,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说罢,便将汤药一股脑的灌进了赵姑娘口中。
茂松叹了口气:“我特意让大夫选的药效温和的堕胎药,你喝了身体也不会太难受,这个孩子无缘,没了就没了吧。”
以姜云筝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里面床上的一幕。
赵姑娘面如死灰盯着头顶,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茂松没注意到二人,灌了药后匆匆离去。
等到茂松一走,姜云筝缓缓进屋。
赵姑娘身下开始洇出鲜血,听到动静,赵姑娘呆滞转头,看到姜云筝时,她神色一怔。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姜云筝先开口:“我是大夫,我可以救你。”
赵姑娘面色一喜,“那我孩子还能得救吗?”
姜云筝抿了抿唇,搭上赵姑娘手腕,她摇了摇头:“孩子已经没了。”
姜云筝在屋子里找出纸笔,写了个房子吩咐乌釉去买药。
赵姑娘心情一上一下,向姜云筝道了声谢后,再次沉浸在悲伤中,也顾不得想姜云筝二人是谁、为何来这了?
姜云筝扬了扬眉梢,她先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徐公子的同僚,早有耳闻赵姑娘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赵姑娘一听是认识徐宿源的,连忙将被子掩了掩,担心血污冲撞了贵人双眼。
姜云筝看着赵姑娘的动作,一言不发,她抿了抿唇,问道:“徐兄已有家室,你就这么想和他在一起?”
赵姑娘讷讷应声:“我喜欢他,他根本不爱他的妻子,我为何不能同他在一起?”
姜云筝蹙眉:“可他已有家室了,你大好年华……”
赵姑娘双眼凄凄,“那又如何?他们就只是一对怨偶,我才是最爱徐郎的!”
姜云筝无语,她停顿一瞬后又问:“他逼你喝堕胎药,不恨么?”
“恨?”赵姑娘缓缓摇头,“当初若不是他,我连葬父的银子都没有,他于我而言如同再生父母。”
姜云筝彻底没话说了。
姜云筝说起了此行目的,“她指着院中的一个箱奁,这是徐兄让我顺路从大理寺带过来的,他两日后要来取,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不可随意打开看。”
赵姑娘一听与徐宿源有关,不敢马虎,想要起身。
姜云筝连忙止住她:“你说放在哪里就好,我搬过去。”
赵姑娘指了书房的位置。
姜云筝进了书房,照例检查了下里面的东西,这回没什么异常的。
那些画……应该上次全被她烧完了。
姜云筝把东西放在书房角落里,等到乌釉买完药回来,姜云筝给她熬下喝了后,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