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徐宿源专程跑了一趟平康坊,他先是去了许府赔罪。
在外,徐宿源是徐府的一份子,更何况许青松还是自己的直属上司。
至少在目前,他还不能与许青松交恶。
许青松始终面色淡淡。
“此次是我那弟弟做的不对,父亲已再三教训过他了,许伯父看着我兄弟二人长大,也知嘉树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走了岔路。”
“但终归还是要付出代价,他昨日回府后十分悔恨,痛恨自己伤了眠眠的心,可一切都无法挽回,日后若是得了时机,许伯父亲自教训也是可以的,我徐家不会有一点不满。”
许青松淡淡抿了口茶,“此事是眠眠声誉受损,女儿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徐宿源脸上笑意一淡,“此事我会让嘉树给眠眠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此事基本上也算了了。
徐世禀与徐嘉树不做人,至少徐宿源看起来还算正常人,世家大族里长大的嫡长子,处事滴水不漏,也让人看不清。
快结束时,徐宿源开口:“那愚侄便先告辞,等会还要去宋府拜访姜大夫。”
许青松嗯声,让管家送徐宿源出门。
徐宿源登门时,姜云筝正在小药房里,侯月亲自跑来传的消息。
重生后,这是她与徐宿源的第一次碰面。
去前院的路上,姜云筝心如止水,不远处的男子,端方君子,翩翩如玉,一举一动都显风范。
面上是块好玉,里面却是黑心棉絮。
披着羊皮,内里心肝黑成了炭。
前世,每次徐璟秧被徐家人打了后,徐宿源会在夜里来到狗窝,给姜云筝递馒头,说:“璟秧,你听话,熬过这段时间,哥哥就会带你走。”
刚开始一两次,徐璟秧还会相信徐宿源的话。
可后来,每次徐音琳和徐嘉树对着她做各种恶劣行径时,徐璟秧求助的目光看向徐宿源,徐宿源只会看着她,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
徐璟秧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个大哥是骗她的!
给她一个巴掌,再给颗红枣很好玩是吗?!
这张伪善的面容下,是恶鬼。
姜云筝走近,徐宿源起身说:“早闻姜大夫医术高明,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四年来,徐宿源比之前更瘦些,他面上虽带着笑,眼底深处更多的是漠然与嘲弄。
今日徐宿源替徐音琳来找她,又有几分真心?
姜云筝淡声:“何须客气。”
二人一同出府,侯月跟着姜云筝。
徐宿源乍然开口:“没想到姜大夫与许小姐关系这么亲密。”
姜云筝:“徐大公子这什么话?眠眠是我表妹,关系自然不一般。”
徐宿源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马车一直行驶到徐府侧面呢,容玥带着青舟等在那。
容玥笑的有些勉强,“云筝,真是麻烦你了。”
姜云筝摇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容玥眼中闪过无奈。
徐宿源对此神色倒没什么变化,他见容玥与姜云筝关系熟稔,挑了挑眉,“我还有要事处理,先回去了。”
容玥:“夫君慢走。”
隔了一日,徐音琳状态依旧癫狂,丫鬟们不敢进去伺候,只候在院子里,轮流着进去送饭,余氏也没了办法,听着屋子里的低吼声,心如刀割。
见到徐宿源带着姜云筝来了后,余氏这才放下心。
高大夫连连拍了拍胸脯。
小余氏叹了口气,“嘉树日后定亲……恐是不容易了。”
也就是亲姐妹能说这句话,要换个人,余氏早甩脸子了。
这话说到余氏心坎里,“昨夜愁的我一晚没睡,你说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屋子里一股恶臭。
徐音琳身上的伤没有及时换药,伤口严重,伤疤无数,有发黄的脓水弄脏棉布蹭到床褥上,脏污一片。
侯月皱了皱鼻子。
余氏和小余氏也跟着一起进来。
徐音琳见到这么多人,又开始吵着低吼,姜云筝让侯月先把人制服住,侯月嫌弃地啧声。
侯月力气大,鞋都没脱跳上床,禁锢住徐音琳肩膀。
姜云筝拿出几根长长的银针,依次扎在徐音琳的头部几个穴道里。
高大夫医术水平中等偏上,可要遇到姜云筝这种,也只能甘拜下风。
没一会,就见徐音琳安静下来。
余氏等人看的目不转睛。
姜云筝吩咐丫鬟先给徐音琳清洗一番,不然她真的对徐音琳下不去手。
整个过程里,徐音琳眼睛都没眨过。
丫鬟解开徐音琳的中衣,在看到徐音琳身上的疤痕时,她神色一顿,而余氏等人都红了眼睛。
姜云筝手起针落,针针都准确落到穴位上,就连徐音琳中庭上都插了根针。
没一会,徐音琳便缓缓睁开了眼。
余氏等人站在靠外的位置,侯月以防上次吵闹情况再现,专门在中间守着,余氏等人过不来。
姜云筝附在徐音琳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徐璟秧是被你们害死的。”
余氏只见徐音琳睁开了眼睛,接着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徐璟秧。”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璟秧,你别来找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害你的……”
“徐璟秧,你给我滚啊!我才是徐府的小姐,你什么都不是!给我滚啊!”
徐音琳舌头受损,发出的声音虽然古怪,但能听清大致的意思。
姜云筝缓缓勾起嘴唇,双眸没有一点温度看着眼前这幕。
这就够了吗?
徐音琳,你造的孽还差的远,一刀毙命太简单了,生不如死的度完下半生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余氏面色一顿,一切都仿若慢动作一般。
她扯了扯小余氏,“刚才她说什么?”
小余氏白了脸,“长姐,三小姐可能是受了刺激,被虐待这些年,神智早都不清楚了,真的能说成假的,假的又能变成真的。”
容玥拧了拧眉,看向床上的人。
徐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屋子里。
他扯了扯唇,“是啊,娘,音琳她现在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不能当真。”
余氏面色怔愣:“真的吗?”
小余氏舔了舔唇,有些勉强说道:“长姐,你还不信我么?”
姜云筝将几人的话尽收耳底,她轻轻抚了抚徐音琳的头发。
“听,他们现在还在给你找借口。”
徐音琳身子不停发抖,恐惧的目光直直盯着姜云筝。
姜云筝弯了弯唇,又一根银针扎进徐音琳头顶,只见徐音琳缓缓闭上眼,她动作极轻地将徐音琳放到床上躺着。
“半个时辰后,我会将银针全数取了。”